(' 除了上次端午夜里, 蒋星重并?未再进?过内廷。生怕自己回去时找不到路,蒋星重一路都在记路线。
她一路跟着小?太监来到养心门外,小?太监行礼道:“掌班,进?去后?便?是养心殿了。”
蒋星重看着门内养心殿外森严的锦衣卫, 还有尽忠职守的太监, 忽地有些紧张。
她对小?太监道:“劳烦你。”
小?太监行礼返回。蒋星重则看向养心门内的养心殿, 深吸一口气,随后?整理下衣襟, 便?大步进?了养心殿。
来到养心殿门外,便?见一位公公上前,揽住蒋星重, 问?道:“不知这位公公是?”
蒋星重行礼道:“劳烦公公通报, 东厂掌班蒋阿满求见陛下。”
王永一闻言一愣,隐带震惊和探究的目光在蒋星重面上停留片刻,随后?恭敬行礼,转身进?了养心殿。
蒋星重在殿外静候, 秋风拂过耳畔,蒋星重却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一错一落。
景宁帝,她马上就要见到那位一直活在她脑海中的人。重生这么久以来,她虽从未见过景宁帝, 可景宁帝这个人,却一直在影响她的人生轨迹,乃至一言一行。
蒋星重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分明?紧张, 可思绪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不多时, 蒋星重便?见两人走出养心殿。一位是方才?进?去通传的公公,另一位便?是昨日前来蒋府宣旨的恩禄。
恩禄见着蒋星重, 面上却无意外之色,似是料到了她回来。恩禄向她恭敬行礼后?,只笑着对她道:“陛下在书房等您,臣这边引您进?去。”
恩禄的态度,叫蒋星重有些不解,莫不是皇帝知道她会来?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蒋星重向恩禄点头致谢,随即便?跟着恩禄进?了养心殿中。
蒋星重一路跟着恩禄进?了书房,正见一名?身着明?黄色团龙补服,头戴赤金镂空雕花翼善冠的皇帝,站在书桌后?,仰头看着顶上匾额,背对着她。
这便?是景宁帝?蒋星重不免多瞥了几眼,一旁的恩禄冲皇帝行礼道:“陛下,主子娘娘到了。”
说?罢,恩禄便?退出了书房,出门时顺带关上了书房的门。
蒋星重提襟,跪地行礼,朗声道:“京营提督兼任东厂掌班蒋星重,拜见陛下。”
她对自己自称未用臣女,也未用臣妾,而?是用了自己的官职,便?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此刻的谢祯,听着身后?熟悉的声音,手指已是拧得发白,心跳如鼓如雷。
昨日恩禄回来告知他蒋星重接旨时的神色时,他便?料到阿满会在接到圣旨后?来找他,他也很清楚,派出蒋府的那些锦衣卫,根本不可能看得住她。
只是未承想,她竟是来得这般快。
他本以为,圣旨下,阿满想来会猜到他就是皇帝,定是惊喜,怎知她竟是全然?没有想到。原本给阿满的惊喜,这回怕是成了惊吓,阿满这会儿来找他,恐怕对他是一肚子气。
想起上次那一顿藤条,他有点……怕。
蒋星重见皇帝半晌没有声音,不由蹙眉,她只好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半跪在地,低着头,对皇帝道:“启禀陛下,圣旨已下,臣本该在府中待嫁,但是有些话,臣思来想去,还是得和陛下当面说?清楚。”
谢祯深吸一口气,得,该面对的,终归是要面对,怕也没用。
念及此,谢祯转身,正见蒋星重半跪低头在桌前,谢祯立时更怕了,忙几步走上前去。
蒋星重听得皇帝的脚步声,跟着便?见那明?黄的衣袍到了自己跟前,搀扶的手和声音同时落下,将蒋星重从地上拉了起来,他道:“阿满,起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蒋星重猛地抬头,正见无比熟悉的言公子,此刻就穿着皇帝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双手还拉着自己双臂。
蒋星重呼吸凝滞,彻底愣住,目光不断在谢祯面上逡巡,似是眼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看着蒋星重如此震惊,不解,诧异的神色,谢祯一时心更虚,含了讨巧的笑意,柔声唤道:“阿满……”
“你……”蒋星重的目光凝在谢祯面上,踟蹰着,疑惑着,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穿皇帝的衣服做什么?”
“皇帝和你的关系,就好到这种地步了吗?”蒋星重跟着又补上一句。
纵然?觉得自己这话问?得离谱,可再离谱,也没有眼前这位自己无比熟悉,那么懂得自己,自己又深深喜欢着,且还和自己密谋过造反的人,就是她从前一直瞧不上眼,后?来又觉得格外可怜,前世自缢殉国的景宁帝,这个答案来得更加离谱。
谢祯没有松开蒋星重的双臂,反而?握得更紧,冲她笑道:“阿满,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皇帝,我就是谢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