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道去?”蒋星重闻言面露疑虑。
她想了想, 对谢祯道:“若是能亲自前去,亲眼瞧瞧南直隶如今的情形,确实更好些。只?是……”
蒋星重轻叹,肩头微落, 她苦笑道:“如今能在东厂供职, 实在是你因?为你能帮着我, 借在穆尚宫府上学?规矩一事瞒着我阿爹。他若找我,我随时都能出宫回家。若是去南直隶, 他找我回不去,怕是就?瞒不过了。”
谢祯闻言轻笑,调笑道:“阿满一身反骨, 竟也会惧怕父亲?”
蒋星重失笑, 道:“倒也是惧怕。我阿爹虽无法理解我,可?他对我的爱护却?也都是真的。身为女儿,我无法与我血脉相连的父亲,彻底撕破脸皮。到底还是要?顾虑一下他的感受。”
父亲给她的爱和桎梏, 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不足以?叫她放弃自己的一切只?求父亲高兴,也不足以?叫她彻底撕破脸皮,反抗得彻彻底底。
谢祯明白蒋星重的处境, 他笑笑道:“我同你说笑罢了。明日宫门一开,你只?管回府收拾行李,就?说要?在穆尚宫府上多住些时日,叫他这阵子别来找你, 你父亲绝不会为难你。”
蒋星重狐疑地看看谢祯, 道:“你怎知父亲不会为难我?”
谢祯笑意神秘,宛如一个掌握世间一切的世外?高人, 他笑道:“不信你便试试。”
蒋星重其实也很想去南直隶,想去亲眼看看这南直隶,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念及此,蒋星重点头道:“好,明日晌午,我在府上等你。”
谢祯笑而点头,随后对她道:“今夜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就?不多留了,明日见面再细聊。”
蒋星重点头应下,“好。”
说罢,谢祯的目光在她面上留恋一瞬,便提着灯离去。
蒋星重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间忽地出现一股熟悉,却?又分明陌生的感觉。
她素知言公子很有能耐,只?是今日他所言,还是超出了她的认知。他在皇帝身边,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皇帝才能将东厂、锦衣卫以?及大昭的调兵之?权都放心地交给他。
如此之?大的权力,同皇帝本人又有何异?
而这样的人,之?前却?又和她一道谋反。在自己提出没必要?再谋反的时候,他也欣然同意。
蒋星重忽觉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他已有如此之?大的滔天权势,造反何益?他已有如此之?大的滔天权势,不造反,又何益?
好多说不通的地方,他的身上好像蒙着一层迷雾,叫她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还有父亲的事,他也是那般的运筹帷幄,仿佛就?连自己的父亲,也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还有皇帝,此番重病一事来看,远比她想象中?的更聪明。知道自己着了道,便顺势演下去,装成个被邪祟侵扰,一心修道的模样,稳住了朝堂和人心,然后暗中?派心腹前往南直隶,查清事情原委。纵然会落下个荒唐的骂名,但待事情解决之?后,却?依然有挽回的余地。
知道皇帝其实没病,蒋星重这一个多月来的担忧,倒也是尽皆消散。而他也通过此事,更加认清了文官集团,他们敢谋害皇帝,这便证明,他们的实际权力,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许多。
蒋星重不禁想起大昭史?上,出现过好几次文官逼迫皇帝,最?终取得胜利的事件。不止如此,若是细想下来,近百年间,每一个和文官作?对的皇帝,好像都是年纪轻轻的病逝……
蒋星重只?觉胆寒,王朝之?下,暗流涌动,远在她想象之?外?。这一刻,她忽地清晰地认知到一件事,先帝若不是大胆启用九千岁,恐怕大昭……根本撑不到景宁帝登基。
思?及至此,蒋星重眉眼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回了东厂。
只?睡了两个时辰,蒋星重便起了,穿戴熟悉好,卯时宫门开的同时,她便出了东华门。
蒋星重照例先去了穆尚宫府上,换了衣服,这才回了蒋府。
这些时日皇帝病着,早朝一直都没有上。蒋道明和蒋星驰都在家中?,还未出门。
蒋星重回到家,得知父亲和哥哥正在吃早饭,便直接先去了父亲院中?。
来到门口?,蒋星重叩了下一层的门,笑道:“阿爹,哥哥!”
蒋道明和蒋星驰同时抬头,父子二人看向蒋星重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蒋道明似是先反应过来,神色比从前柔和了许多,笑着招呼道:“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快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