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吴令台所言,却又确确实实,在他这个皇帝的心坎上。他不能放任建安党人一家独大,也不能放任南直隶如现在这般,是一潭连他这个皇帝都看不清的深水。
谢祯此刻清晰地意识到,一场真?正无硝烟的大战,即将在大昭的朝堂上拉开序幕。
而他这个皇帝,必须和吴令台一起,赢下这场大战。
念及此,谢祯开口道:“吴爱卿,你所言,朕已然明了。诚如爱卿所言,国库空虚,非朕一朝之病,已是困扰大昭几朝几代。既然大昭不缺银子,那?为何百姓手中?无银,国库亦无银。”
谢祯从龙椅上起身,缓缓在龙椅前踱步,接着道:“朕年少登基,见?事不明,从前不知?银子去了何处。可自晋商叛国一案后,朕方才知?晓,原来?银子,都是商人手中?。”
朝堂上的建安党人,此刻尽皆看着谢祯,目光不敢移开片刻。
谢祯转而看向吴令台,接着道:“爱卿所言,朕深以为然。不知?爱卿,是否已经?想出可以长久解决国家财政困局的法子?”
吴令台行礼道:“回禀陛下,臣确实已有应对之策。”
说着,吴令台手持笏板,扬起了头?,腰背挺直,朗声道:“工商二业,素来?利大。依臣之见?,当加派工商业赋税。这样,即可保证国家财政,亦不会?对百姓生活造成任何影响。至于工商业,他们素来?有银子,叫他们多为国家出些力,实属应当。”
谢祯闻言,目光落定?在吴令台面上,那?神色,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之人,有欣赏,有诧异。
吴令台此举,是公然向建安党人宣布,他要将手伸进建安党人的钱袋子里。谢祯是真?没?想到,左右逢源的吴令台,竟能做出今日这番壮举。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阮孝堂道:“吴大学士,忽然提议加派赋税,还只?加派工商业,此举怕是会?引起民怨呢。”
吴令台侧眼看向阮孝堂,道:“民怨?阮大人言下之意,是说工商业的人会?不服吗?可是阮大人,我有一问,还请阮大人解惑。”
说着,吴令台问道:“敢问阮大人,海上贸易,常有海盗、东瀛流寇劫掠我朝商船的财物,是谁,保证了他们不被侵扰,叫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失?”
阮孝堂道:“东南海军。”
吴令台又问:“那?么阮大人,我朝边境常年饱受土特部侵扰,倘若土特部越过山海关,侵扰我朝,敢问最先被抢掠的,会?是哪些人?手无缚鸡之力,兜里没?几个子儿的百姓吗?”
阮孝堂抽了抽嘴角,回道:“工商业主?。”
吴令台又问:“那?么保证土特部无法挥师南下,叫工商业主?安稳生活,有钱可赚的,又是谁?”
阮孝堂道:“边军。”
吴令台一笑?,转头?看向阮孝堂,忽地拔高音量,中?气十足道:“那?么敢问阮大人,东南海军和边境军是铁打的人偶,维护军队,不需要银子吗?保证了他们最大的利益,叫他们多出些银子,维持国家运转,不应该吗?”
吴令台层层质问,愣是说得阮孝堂答不出一个字来?,只?好暂且闭了嘴。
谢祯看向吴令台,不由徐徐点头?,神色间隐有钦佩。好个吴令台,这脑子和嘴皮子用到正道上,还真?是所向披靡。
冯玉润听到此处,蹙了蹙眉,看向吴令台道:“吴大人,工商业主?,也并非都是有钱之人。若是加派工商业赋税,那?些做些小生意,普通的小老板、小商小贩,怕是生活就会?变得难以为继,怕是真?的会?生出民怨。”
冯玉润此话,语气听起来?倒像是真?的担心,并非故意跟吴令台抬杠。丝毫没?有之前清洗阉党旧臣一案时那?般针锋相对。
吴令台听闻此言,见?冯玉润是商量的语气,自然也没?有言辞犀利。他向谢祯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已想到冯大人所言情形,故臣已想出应对之策。届时可令官员清查工商业主?的收入,若低于某一档次,便可还按从前的税收进行。至于该如何定?档,可由户部查访民生之后,商议敲定?。”
冯玉润听罢,想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那?便是只?向有钱的工商业主?加派赋税。此举,或许可行。”
谢祯见?此,唇边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在阿满的梦中?,清洗阉党旧臣一案后,建安党便裹挟他减免了工商业赋税,以至于国家危难之际,只?能向普通百姓加派赋税,致使流寇愈发壮大,内忧加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