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蒋星重便想起前世的情形,神色间流出一丝恨意。
前世大昭岌岌可危,朝廷急需用钱,这些大臣们各个哭穷。可后来顺天府被攻占,那些大臣和勋贵家里,足足抄出三百多万两白银!仅户部侍郎邵含仲家里,便抄出一百五十万两!
这些贪官污吏,就好似蛀虫一般附着在大昭的血肉之上,吸食百姓,吞噬国运!哪怕当初邵含仲拿出个零头,顺天府也不至于被那么快被土特部攻占!
念及前世,蒋星重只觉有一股泪意涌上,她忙将头撇去一边,眨巴眨巴眼睛,将泪意咽下。
谢祯闻言一愣,蹙眉问道:“你从何处得知?”
蒋星重道:“就那个仙人指路的梦,说过你又不信。”
眼下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蒋星重继续对谢祯道:“我向你保证,户部侍郎借职务之便,贪污的款项,在一百万两白银以上。他是你的上司,你想法子让此事传到景宁帝耳朵里,只要能拉邵含仲下马,国库不仅能有一笔银子,你或许还能借此除奸功劳,平步青云。”
谢祯脑海中出现邵含仲的面容,昨日兵部尚书提出,对流寇以雷霆手段除之,邵含仲却出言阻止,理由倒是合他心意,甚是怜惜百姓。可若是蒋星重所言为真,那么他如此着急地陈情追加赈灾款项,可是出于真心?
谢祯再复看向蒋星重,蒋星重说得如此详细,不仅说出谁是贪污之人,更是直接道出邵含仲贪污的数目,谢祯着实有些不敢相信。
可前有光禄寺、道清观两件事,他又不敢妄下定论。
蒋星重所言,是真是假,锦衣卫一查便知,谢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多,而是直接道:“姑娘所言,在下记着了,今日回去,便着手查探。”
蒋星重点头应下,继续对谢祯道:“你切记劝着景宁帝,万万不可裁撤官驿!”
这句话今日蒋星重说了两遍,谢祯格外不解,隐隐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不由问道:“裁撤官驿的后果很严重吗?”
蒋星重正欲说,可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如今她已经了知言公子的学识、见识、能力,以及他的野心。可毕竟事关九族,她不敢这么快就将自己要造反的真相和盘托出。
她看着眼前谢祯认真探问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盯着他,认真道:“言公子,我知道你心里并非完全信任于我,我也知因梦预知未来一事,在你看来格外无稽。可我绝无害你之心,待户部侍郎一事了结,你再来找我,届时,我必将我的打算,和盘托出。”
待户部侍郎邵含仲的事了结,无论言公子信不信预知未来的说辞,想来也会对她口中所说之事再无疑虑,那才是他们真正交心的时候。
谢祯看着蒋星重认真的神色,心间的疑惑愈浓。
锦衣卫查不出,他也探不出,且越探疑惑越多。这位蒋姑娘和蒋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祯盯着蒋星重看了片刻,随后道:“多谢姑娘告知。”且先看看邵含仲一事是否为真,然后再看看这位蒋姑娘口中的和盘托出,是怎样的和盘托出。
念及此,谢祯道:“在下会记着姑娘的话,这便回去着手处理邵含仲一事。”
蒋星重冲他一点头,含笑道:“嗯!去吧,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这般真挚的鼓励,谢祯微一愣神,唇边罕见地出现一丝笑意,冲蒋星重点头一笑,转身离去。
谢祯离开巷子,便示意傅清辉附耳过来,随后在他耳畔耳语几句。傅清辉闻言神色一凛,庄重行礼,随后便独自一人率先骑马离开。
谢祯望着傅清辉离开的背影,神色愈发肃然。
余下的五日,谢祯都没有到蒋府习武,蒋星重日日派瑞霖出去打听,也没有打听到半点户部有所变动的事。
但好在,裁撤官驿的御令也未下达,蒋星重就这样在期待和不安中,静静地等候着朝中的消息和变化。
这日下午申时,谢祯正在养心殿处理奏折,便见傅清辉身着飞鱼服,在恩禄的引领下进了养心殿。
傅清辉一撩衣摆,大步向前一迈,单膝落地,抱拳行礼:“臣傅清辉,参见陛下。”
谢祯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随后道:“平身。邵含仲的事可查清了?”
傅清辉从身后锦衣卫下属手中接过出去几本厚厚账目,转交给一旁的恩禄,看向谢祯道:“回禀陛下,臣已查明。户部侍郎邵含仲,借职务之便,贪赃枉法,懈怠渎职一案。这是臣派人从邵含仲府上偷出的账目,据不完全统计,户部侍郎邵含仲,贪污赃款,高达三百多万两!”
谢祯闻言,眉心立时紧蹙。
三百多万两,这数目,远比蒋星重说的至少一百万两以上还要多!怎会如此?
以户部侍郎的俸禄,他便是攒几辈子,也攒不出这等巨款!
谢祯朝恩禄抬手,恩禄立马将傅清辉呈上的账目呈给了谢祯。
谢祯仔细翻看,越看,神色越阴沉。
自他就任户部侍郎的十五年里,不仅敢贪污赈灾款项,九边军饷,便是连户部拨款给光禄寺用以宫廷祭祀宴请等开销也敢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