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帘淡淡道:“太傅莫要寻了,齐平传信于我,暂将这丫头带去书院。”
云老心中一动,点头:“有劳六先生了。”
席帘颔首,乘风而去,朝郊外青山飞遁,有些意外。
心想齐平怎么与老太傅搅合到一起了?
……
数日过去,齐平被停职调查的消息,也彻底在京都官场发酵。
对于这位半年来,屡次大出风头的天才,各大衙门都有所耳闻。
尤其官银案后,更在文武百官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可就在无数人以为,镇抚司一颗新星冉冉升起之迹,都察院的指控却令这颗星辰蒙上了阴霾。
起初,人们还保持着观望态度,觉得大概很快便能放出来。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却让事情变得波澜诡橘起来。
镇抚司中,开始流传出一则消息,齐平坚称自己被神秘道人搭救,可却无法提供修士的姓名。
只称,那大修士送他入京都,便消失不见,深藏功与名。
一个很无赖,不可证伪的消息。
镇抚司尝试根据描述调查,却始终没有结果。
于是,调查持续……而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来源不明的“小道消息”开始流传。
大抵是说齐平很可能真有问题,所以迟迟未放人,也说朝廷已经查出了新的证据,正在核实……
无人知晓,这股风如何吹起来的。
但仿佛一夜之间,这位新晋百户,便当真要倒台了。
……
国子监。
这天午休,下堂后,一众学子们聚集交谈,一名学子神秘兮兮道:
“听说了么,那齐平怕是真要完了,好像已经找出他的罪证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诏狱的狱卒说漏了嘴,传出来的。”一人补充。
其余人凑过来,表情各异。
“啪。”突然,有人将手中书卷重重拍在桌上,吸引众人视线。
正是翩翩公子模样的何世安……礼部尚书的孙子。
也是曾经,与齐平在金风楼不打不相识的学子。
“闲谈莫论人非,更何况,还是未经证实的谣言。”
何世安冷眼看向那名挑起话题的同窗:
“你说有了他罪证?消息何来?我只知晓,镇抚司尚未公布结果。”
那名学子身份也不低,丝毫不惧,冷漠道:
“我从哪听的,要告诉你?镇抚司照拂自家人,压着消息不放罢了,你去问,各个衙门里是不是都在议论?难道是空穴来风?”
旁边,另外一名圆脸学子小声说:
“恐怕是真的了,我之前就纳闷,那都察院御史也没什么实质证据,只是说了些疑点,陛下就下令严查了。
如今看来,恐怕齐平身上的问题,比那楮知行和都察院说的更重。”
“是啊,是啊,不然的话,那杜元春早就想法子把人放出来了,还不是洗脱不掉嫌疑?”
说着,一些学子看向何世安,眼神复杂。
众人都知道,何世安入股了那六角书屋,与齐平算是生意上的“盟友”。
后来,报纸刊发后,更将那书屋地位抬高许多,隐隐的,已经有取代当初天下书楼地位的声势了。
这个过程中,一些入股的“子弟”也是春风得意,没少在同辈中炫耀。
可眼下……呵,若齐平当真投敌,那六角书屋必然会受到牵连,恐怕关门不远。
何世安脸色难看,原本的温润公子,罕见地露出怒容,却强行压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学堂角落,小胖墩卢安与高瘦白净的王晏忙追出来:
“何兄,你要去哪。”
屋外,何世安看向追来的两人:“我想去书屋看看。”
“我们也去!”
……
一行三人,乘上马车,朝外城赶去。
路上竟意外遇到了其余几名子弟,都是同样入股的,吏部尚书千金、元周的哥哥元洪等人。
显然,都是得到了消息,忧心忡忡,过去探望。
众人一路前行,沿途经过了几处六角书屋分店,发现人流似乎比往日少了些。
不意外,齐平的名气主要在官场与文坛,普罗百姓大多不认识,可那些读书人,却大都因桃川诗会,知晓这位“诗仙”的存在。
恰好,这帮人也是购书的主力。
近几日的风声,许是都听到过。
为了避嫌也好,或是别的情绪也好,不再过来,并不意外。
何世安全程面无表情,他倒是不太在意生意,只是担忧,若齐平当真……那未免太过可惜。
焦虑中,几辆马车终于抵达南城六角巷。
虽在外城,却是总店,以及报社所在。
也是巧了,当几名“子弟”抵达时,惊讶发现,书屋门口,竟然聚集了一大群人,将店铺大门堵住,气氛剑拔弩张。
引发不少百姓围观。
“怎么回事?”
何世安下车,挤开人群,就看到堵门众人里,为首者,赫然是楮知行。
今日的楮知行不再是邋遢失意模样。
穿着昂贵的儒衫,仪表堂堂,只是眉眼间,却流露着戾气。
指门大骂:
“齐平勾结蛮族,陷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等便砸了你这铺子又如何?”
其身后,一群雇用来的泼皮,帮派闲散人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店门口。
生意人打扮的范贰目蕴怒色,手中抱着一座牌匾,身后一群伙计紧张惶恐。
范贰大声道:
“此匾乃景王爷手书亲提,谁敢擅闯,便等同于冒犯王爷!我看谁敢!”
一群泼皮脚步一滞。
纷纷看向楮知行,虽然拿了钱,但不意味着卖命。
楮知行表情阴冷,突然眼珠一转,指着旁边报社:
“这屋子总没王爷护着吧,给我砸!”
范贰脸色大变。
“住手!”
何世安、王晏等人正要阻拦,只听一声大喝,人群外传来惊呼:
“官差来了!”
只见一群衙门差人悍然入场,居中拱卫出一道素袍老者出来,引得围观百姓吃惊不已:
“是云老先生。”
“云老头怎么带兵来了?”
太傅气喘吁吁,却是罕见露出怒容:“老夫便站在这,看谁敢作乱!”
楮知行一愣,他曾经在一次私人文会上,有幸见过这张脸孔,脸色大变,躬身作揖:
“学……学生拜见太傅!”
群众哗然。
抱着牌匾的范贰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看向云老先生。
云老盛怒,一步步走过去,突然抡圆了,一巴掌将楮知行打的眼冒金星,朝后跌去: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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