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深怕这傻弟弟一冲动干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末了又哄他:
“大人有安排的,到了该你动的时候,大人会说的。”
说完,偷偷以眼角余光去看赵福生。
范必死与范无救毕竟是双胞胎,自小一起长大,兄弟之间心意相通。
范无救的想法他未必没有,只是他性情内敛,心眼更多,比范无救更擅长忍耐、隐藏罢了。
他也想驭鬼,但不像弟弟这么冲动,此时拿话安慰范无救,也是想借此试探赵福生的态度。
赵福生听出他言外之意,又看他眼色,不由微微一笑,索性给他一个明确的表态,点了下头:
“范大哥说得不错,到了该你们干活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范必死见她目光熠熠,那眼神像是看透了自己的内心,心中不免有些恐慌,但听她这话,一颗大石总算落回原处。
他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有些兴奋。
范无救则是感应不到哥哥复杂的情绪,听赵福生这样一说,只好郁闷的道:
“……好吧,我听大人的。”
“……”
万安县几人的对话看得丁大同大开眼界,胡容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武少春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了卢珠儿留下的血脚印处。
卢育和、陈母等已经避让开,昌平、万安的驭鬼者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看他的一举一动。
脚印由远及近,以肉眼观看,大小相差不多。
武少春看了一眼,便选择了离卢珠儿最近的距离蹲下了。
他的这个举动令得丁大同瞳孔一缩。
依常理论,离卢珠儿最近的脚印测量起来自然是最精准的。
不过卢珠儿此时已经显现出异象,这个少女十有八九已经快处于厉鬼复苏边沿,一旦鬼祸爆发,武少春离她如此之近,便会危险重重。
这会儿武少春选择在这里蹲下,要么是自恃实力过人,要么就是对万安县众人信任至极的缘故。
想到此处,丁大同的目光落到了赵福生等人身上。
孟婆的视线已经追随武少春,她看似在笑,可是不知为何,孟婆脸上的笑容却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细看之下,她身上逸出淡淡红雾,将她的脸映得红润充满了血色。
蒯满周没有站稳,而是上半身扭着靠在赵福生身上,手掌心里不知从哪里摘来了一支花朵。
那花呈暗红色,像是吸饱了血汁,妖冶、艳丽,而又让丁大同觉得危险异常。
赵福生身后的门神没有动。
两个灾级的大鬼仿佛受她彻底掌控,老实站在她的身后。
刘义真双手勒住了鬼棺的系带,看向武少春。
……
就在这时,武少春伸出手,张开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压向了那通红的血脚印处。
不知从何时起,丁大同感觉武少春的头顶突然冒起了阵阵白雾。
那雾气似是炊烟一般,而眼角余光则看到武少春的身旁出现了一处土灶。
灶台架了锅炉,烟雾似是从中逸出。
“这是——”
丁大同揉了揉眼睛,竟半点儿没有察觉这灶台是何时出现的。
灶台阴冷非凡,散逸的炊烟也非凡物,那烟雾所到之处将甲板上出现的淡粉鬼雾冲散,将武少春的身形笼罩在其中。
武少春当日接触过红鞋鬼案,也知道以赵福生的性情,迟早是要解决这一祸患的——尤其是红鞋鬼案疑似与孟婆失踪的女儿有关。
他早将红鞋鬼案的资料牢记于心中,临出发前,他也知道导致了红鞋鬼案的吴家已经搬迁至上阳郡金州,猜想赵福生此行绝不会放过查此案的机会。
所以他早做了准备,测量过十寸的长短,此时以手一量,便已经心中有个大概的数。
那血脚印呈深褐色,踩动间将浓稠的血液粘拉出特殊的纹路。
武少春将手一靠近,一股阴寒之感便透过掌心传入他四肢百骸,手臂处鸡皮疙瘩已经先立了起来。
‘咕噜、咕噜,一旁鬼灶内的锅炉突然传来沸腾声响。
更多的白雾从中逸出,将武少春牢牢包裹住。
武少春的手指印到了红脚印上,指尖刚碰到的瞬间,寒气便透体而入。
赵福生看到他食指与拇指分开后测量的距离略短了一截。
武少春并不气馁,又伸出中指与拇指测量,这下一张开,便分毫不差。
在他刚测量准确的刹那,他突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一股血红的雾气如同利刀切豆腐一般剖开了灶鬼雾气的封锁,混入白雾之中。
武少春只觉得双脚一紧,脚趾立即便抓地了。
他的脚中掌离地,仅剩脚后跟、脚掌落地,双脚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束缚将他缠住。
厉鬼的标记法则。
武少春遇事并没有惊慌,而是不慌不忙的转头,看向赵福生:
“大人,我测量过了,这血脚印约十寸左右,与43年前封门村郭家的鬼案记录的长短相吻合。”
他说完之后,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来:
“而且厉鬼的标记法则疑似也与测量脚印有关,我手指碰到这血印时,便感觉被标记了。”
武少春的信息相对较详细。
且卢珠儿还没有彻底死亡——这就意味着厉鬼并没有从她身上脱出,武少春的时间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