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准备将这泥胎庙砸了——”
她竟然直接将众人的目的说出来了。
刘义真吃了一惊,转头看她,不知她心中打了什么主意。
但先前得了货柜还有些欢天喜地的罗六听到赵福生要砸泥胎时,表情却大变,‘砰的一声将柜子竟然放回到了地上。
“客人——”
罗六明显有些紧张不安了:
“你们要砸泥胎?”
赵福生见他这样的反应,不由笑了:
“是。”她点了点头,问罗六:
“有什么不妥吗?”
罗六踌躇道:
“这神像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砸了?”
“它招我不快了,看泥胎像不顺眼,怎么就不能砸了?”赵福生扬了下眉梢,笑着反问。
孙三娘躲在罗六背后没有出声,罗六神色阴晴不定:
“不能砸。”
她的话出乎了赵福生意料。
双方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
罗六留给赵福生的印象是矮小、健谈,心性狭小,且满嘴谎言,会审时度势,对乔越生心怀嫉妒。
她故意当着罗六的面说要砸泥胎像,本以为罗六会大感赞同,却没料到他竟然敢在双方人数不对等,自己表现又如何强势的情况下激烈反对。
赵福生道:
“为什么不能砸?你给我说个理由?”
罗六就咬牙:
“你们知道这庙里的泥胎像是谁吗?怎么就要突然来砸泥像?”
他表现激愤,连‘客人二字的表面称呼也不肯喊了,挺起胸膛往前走了一步,勇敢的与赵福生等人对峙。
张传世眼珠一转,看到赵福生的神情,已经猜到她的打算。
二人合作也办了几桩鬼案,有了一定的默契,他故意问罗六:“那你说这庙里的泥胎像是谁?”
“是牛栏寨子有名的大善老爷乔越生,他做了不少善事,在十里坡内是鼎鼎有名的,大家伙儿都尊重他,在此为他立庙建像的。”
这一次的罗六再一次提起乔越生时,竟然与第二次进入野庙时的咬牙切齿截然不同,而是变得格外维护。
如果不是此时众人身在鬼梦,场景又一再重置,且众人看到的都是罗六与孙三娘,此时刘义真等人都要怀疑眼前的罗六与先前场景重置前看到的罗六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乔越生?”赵福生此时压下心中杂念,故意皱了下眉头:
“原来是他?”
“客人听说过他?”罗六听她语气,似是对乔越生颇熟,不由问了一声。
“听说过。”赵福生点头:
“听说他沽名钓誉,弄出了龙血香的制法,引得两村血斗,害死了许多人。”
她说话时故意看向孙三娘。
这个女人小心的退后了半步,隐藏在黑暗中,此时听到乔越生时,眼中露出怨毒之色。
赵福生看向她时,她心中一慌,连忙闭眼,却慢了半步,只好强挤出笑容,伪装成温顺的样子。
“胡说!”罗六一听这话,勃然大怒:
“哪个没屁眼儿的说这些浑话,胡说八道,是要断子绝孙的。”
“……”赵福生似笑非笑看他。
“乔老爷是我们十里坡远近驰名的好人,龙血香也是我十里坡特产,只是如今——”罗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仍道:
“客人外乡人吧?这些胡话不知谁和你们说的。”
“唉。”他叹了口气:
“我们十里坡现在光景确实不好,但那也是有原因的——”他又叹了一声,接着摆手:
“算了、算了,不说了,但这泥胎像确实砸不得,乔老爷是好人,在十里坡威望很深,许多人感念他老人家的恩德,知道此地是他的泥像庙,许多人不远数里的来这里上贡。”
他顿了顿,又道:
“有些家里小孩身体不爽利,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来拜他泥像认干爹,想借他福祉庇佑,你要砸他神像,会在十里坡内激起众怒。”
罗六威胁:
“到时消息一传扬开,客人,你们虽说这会儿人多势众,但也未必能走得出十里坡。”
……
他前后两次态度迥异。
第一次提起乔越生时,对他处处贬低。
而这一次再提起乔越生时,却又夸赞不停,将人说得似是十里坡不可再得的人物。
罗六此人可非善类。
这是处于鬼梦之中,梦中的一切场景都受鬼的操控。
而鬼凭本能行动,不可能揣摩人心,罗六的性格迥异有两种可能。
其一:鬼梦的世界里屏蔽了赵福生等人的感知。
她三次与罗六打交道,认为每次交谈的都是罗六,但有可能这张面容下隐藏了不同的人,只是众人受到鬼梦影响,无法辨认。
这样一来,罗六性情反复无常,说词也不统一便能解释了。
其二:罗六的皮下并没有隐藏着其他的面容,从始至终都是他。
怨恨乔越生的举动为十里坡带来了变化的是他,但感念乔越生曾为村民谋福祉的也是他。
人心复杂,怨恨有可能与维护是可以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体中。
但还有一个可能。
罗六性情卑劣、狡诈,他此时态度大变,对泥胎像的维护也不一定全是对乔越生有好感。
他之所以有变化,是因为赵福生提到了砸像的缘故。
也就是说,他的变化很有可能是因泥胎像而起的。
莫非泥胎像内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