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四方镇?”赵福生也有些意外了,问了一声。
“嘿。”张传世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连被鬼标记的郁闷都去了几分。
他挺直了腰背:
“其实不止是四方镇,十里坡我也是去过的。”
张传世的回答令得刘义真吃了一惊。
赵福生心念一转,想起张传世的本职工作:卖棺材的。
关于十里坡的资料里,曾说过那边原本是个镇子,后来出了事才荒废。
两项讯息交叉对比后,赵福生顿时明悟:
“你去卖过棺材?”
“大人真是英明。”
张传世拍了句马屁:
“这一切都瞒不过大人眼睛,一猜一个准。”
“别贫了。”赵福生道:
“到底怎么回事?”
‘嘿嘿。
张传世笑了两声,接着才道:
“十里坡原本也算是大镇了,至少比长条镇之流的要强多了,那边全是老林,很是茂密,林子的深处盛产一种老树,树干割破后能流出一种血红色的汁液,那汁液凝固后变成一种香膏,能发出异香。”
赵福生听到这里,倒有些兴致。
天道平衡。
十里坡林深茂密,良田肥地少,不适宜耕种,但天不绝人路,在粮食稀少的同时,林里却又盛产另一样珍惜,以弥补当地人群。
张传世又说道:
“这种香膏好看又留香很久,送出去可是贵人最喜欢的稀罕品,据说妇人用了之后身上能保持长久的异香,且还能肤色白皙细腻,价格很是昂贵。”
刘义真生于要饭胡同,见多了人性的阴暗,闻言皱眉:
“那可麻烦了。”
“谁说不是?”张传世摇头:
“这样的宝贝,谁都想占有,当时十里坡附近几个村子时常为了这些盛产香膏的老树打得头破血流的,常年都有人死。”
有时一年打上几回是常态。
“这东西也没发现几年,开始时是村民之间相互抢占老树争斗,后来发展到村子,形成宗族。”
宗族打架可就跟私人之间的矛盾不一样了。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而是会要命的事。
村落双方相互抢占地盘、标记老树,抢夺香膏。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这香膏就是钱、就是人的命。”
初时是村子双方相互派了人去守树,一旦发现对方的人出现,便敲锣打鼓的通知村里人。
“村人收到消息后,得知有其他村子的人来抢占香膏、老树,就提刀拿锄头的去赶人。”
这样一来矛盾冲突就大了,双方矛盾进阶,从最初的推搡抢夺物品,到了后来动作大了开始杀人。
一旦有了第一个人在斗争中死了,原本的抢财物就变成了有血仇。
“几回打斗后,人死得多了,就变成了世仇。”
张传世平静的道:
“之后每年都会爆发一场纷争。”
最初时是到了割采香膏的时候才爆发战争。
“每年八、九月份的时候,香膏的味道最浓淳的,所以到了七月时,村中便会招朋唤友,或以高价招揽外边的人手,拉进村子充当壮丁。”
进村的人会进行一定的操练,到了打群架的时候,双方格外凶猛,打生打死。
一场战斗下来,各个村中都会死不少的人。
赢的还好,抢夺了老树所有权,一村的人便能过上一年的好日子。
香膏采集后,卖出去能卖不少的钱,这些钱分派到村中每个村民的身上,能抵消所有的税赋,还能有盈余,让村民过得宽松些。
而打输的村子日子就不好过了。
十里坡没什么良田、肥地,种的庄稼收成也一般,输掉的村子失去了老树所有权,除了要面临来年高额的税赋,还有家里亲人之死,同时因为战前四处招揽人手的缘故,还要想办法付钱给侥幸未死的外乡人卖命钱。
张传世道:
“有些战败的村子,死去的村民连棺材都是买不起的,只挖个坑匆匆填进去。”
他呲了呲牙:
“早些年前,这十里坡的村子可是我的大主顾,养活了我的棺材铺子。”
每当六七月来临的时候,十里坡会向他订大量的棺材做准备,张传世一脸怀念:
“这可是比镇魔司还要肥的羊呢——”
他叹了一声:
“可惜那地方邪门,后来不知怎么的,听说那里的老树被烧了个干净,不再有香膏,最后才渐渐荒废。”
张传世说到这里,嘀咕了一声:
“要不是十里坡没了,我那铺子怎么也要经营的,一年不开张,开张一回要吃一年。”
“……”
赵福生懒得接他这话茬。
张传世还在遗憾:
“当时前两单时,我怕这些刁民骗我,是我亲自押了一些棺材送过去的,钻过十里坡的林子,所以对路还算熟悉。”
说完,又得意道:
“说实话,这一趟赶车的买卖,不是我老张吹,除了我还没谁能接这活儿呢,一般人进了十里坡方向都找不到,未必能顺利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