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本来就是以话激他,此时见他上套,便故作漫不经心的道:
“你这张老三,果然有两把刷子。”
张老头儿在封门村名声不太好。
此人嘴碎且吝啬、抠门,爱占小便宜,仗着家里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没少欺负村民。
他年纪大了,又豁得出去,骂人还脏,不爱干净,村民们见他就躲,背后很少有说他好的。
这会儿他被赵福生一夸,顿时飘飘然,觉得这位县中的大人出手阔绰,嘴巴说话也好听。
“那是、那是。”他受宠若惊,却又更是得意忘形:
“不过大人更是厉害——”
赵福生不动声色:
“你记忆力好,见过的大场面也多,消息还很灵通——”
她每说一句,张老头儿就点下头,听到最后一句,拍着胸膛道:
“大人这话说对了,封门村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张老头儿这话音一落,顿时惹来林老八等人厌恶的眼神。
他确实喜欢偷窥。
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没有他不看热闹的,别人家里打孩子他都要扒着门缝去看看,听个热闹劲儿——村里人早就厌恶他了。
“你知道红鞋来历吗?”赵福生笑着问。
“……”张老头儿的表情一滞。
“厉鬼复苏终究是来源于人祸,人死化鬼,红鞋鬼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封门村内。”
她见到张老头儿神情,心中一动,又继续说道:
“之所以封门村闹鬼,以我的经验看来,有两个原因。”
“哪两个原因?”
林老八听到这里,不由有些紧张的问。
根据赵福生话中的意思,封门村已经闹过了两次鬼,难保将来会有三次,多听一些,多些经验,也好保命。
“要么是厉鬼生前死于村中,要么就是村子里有人触及了厉鬼杀人法则,遭到厉鬼标记。”
赵福生说到这里,看向张老头儿:
“在43年前鬼案爆发前,封门村可有人死过年轻的新娘子?亦或是出现过跟红鞋相关的东西?”
张老头儿迟疑了一下。
他若茫然摇头,赵福生倒不会再继续追问。
但他此时露出这样的神情,赵福生心中一振,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你若能提供线索,自然是大大有功,之后带我找到当年谢景升办‘鬼丧最后落坟之处,便算你大功一件,减免你张家明年半年赋税。”
“半年?!”
这下不止是封门村的林老八等人动容,就连曹大宗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家里也有一个老长辈,是我的族叔,今年七十多了,是我爹的堂弟,封门村的事兴许他老人家也有些线索,大人——”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张老头儿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四爷,你怎么——”
他来不及喝止曹大宗,又看向赵福生:
“大人,说到这个红鞋,我倒确实想起一个事儿,不过不知道中间有没有联系,所以才迟疑呢。”
“你只管说就是,我只要你提供线索,后续有没有关联,我自会去查证。”赵福生道。
“是,大人。”
张老头儿点头哈腰,说道:
“其实、其实这个事儿——”他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目光躲闪看了林老八等人一眼。
就在这时,张老头儿的妻子领着儿媳端了一大盆粟菜羹出来,钵里冒着热气,几个跟在大人身边的孩子馋得直咽口水。
张老头儿见到这几个女人一出现,露出一种既是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遗憾的神情。
“大人,不如——”
曹大宗一看饭菜来了,想劝赵福生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但事到如今,赵福生哪里肯放弃,她摆了摆手,示意张老头儿继续说。
村民们本来注意力放在厉鬼事件上,此时闻到饭菜香,馋得直咽口水。
曹大宗虽说也馋,但他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见众人目光贼溜溜的盯着饭盆,便示意差役们去赶人。
“走、走、走。”
几个围着的小孩也被差役赶开。
其他村民们虽说又饿又馋,但知道赵福生一行人在,众人不可能在张老头儿家里讨得到饭吃,便索性都站到了外面去。
大部分人一走后,厅堂内留下的人顿时少了些,张老头儿松了口气,闻着饭菜香气,吞了口唾沫道:
“43年前,其实许癞子家里出了个事。”
“许癞子?”赵福生将这个人名记在了心里。
她转头去看留在屋中的林老八。
这个中年大汉听到‘许癞子三个字时,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显然他并不知道许赖子是谁。
既然是涉及了43年前的往事,兴许‘许赖子已经死了,说不定就是当年那场鬼祸的受害者。
赵福生将目光转向了张老头儿的婆娘,只见这老婆子正不安的扯了衣摆擦拭着粗糙的双手,听到‘许癞子时,她擦手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种惊恐交加的不安神情,并频频看向张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