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
曹大宗心中也犯怵。
但他与赵福生一路同乘,与她有过交流,对她又敬又畏,此时强作镇定安抚村民:
“大人说了,她是为了救村民的,我们每年向镇魔司交过税收,奉公守法,大人要抓的是鬼,你只要老实听话,怕什么?!”
他说完后,转头去看赵福生的脸,见她面带微笑,却并没有反驳。
曹大宗心中大石落地,更笃定了许多:
“好了,安心听大人吩咐,有大人在这里,有镇魔司的诸位在,出不了事的。”
以林老八为首的其他人仍感到十分不安,但到了这样的地步,蒯满周几乎在郭家布下了天罗地网,厉鬼都无法逃脱,更别提普通人了。
众人忐忑不安,俱都畏畏缩缩站在角落。
……
此时武少春的视线在四周查看。
赵福生的话已经验证了他的猜测,证明郭家有鬼,且厉鬼隐藏在这厨房之中。
而赵福生既然知道了有鬼的存在,却又如此镇定,证明了她有收拾厉鬼的把握。
武少春没有了后顾之忧,反倒专心思索鬼案。
正如赵福生所言,厉鬼所行之处,可能会影响人的认知、记忆,但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完全屏蔽的。
人类与生俱来的感知及嗅觉,以及一些细微的线索,还有对于死亡的恐惧,都会逼发出人身体中的潜能。
武少春看到了破旧的灶台、烟熏黑的墙壁,以及郭家大火后留下的印痕。
破烂的稻草铺成的‘床、柴灰堆,角落里挤满的满脸惶恐的村民……
赵福生洗过手的瓢里盛了半瓢血水,如今家里死得仅剩一个人的郭威捂着受伤的肩头,脸色惨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受伤、血水——血腥味儿!
武少春的眼睛一亮:
“大人,我闻到了很重的味儿。”
郭威受了伤,再加上蒯满周在这里布下了鬼阵局,郭威家的厨房有血腥味儿本该是正常的。
可是武少春此时沉下心来细细闻嗅后,却意识到这种血腥味儿有些不大对头。
这种味道仿佛是炙烤某种皮肉的味道,夹杂着腐烂的味道,以及若隐似无的血腥。
一行人先前入屋后就闻到了。
但郭家埋汰,门口的阴沟又带着排泄物常年累月发酵后的味道,屋中再加上终年不见阳光,有种阴森腐霉味,混合在一起后,这种气味已经难闻到有些熏眼睛了。
再加上他家前些日子受过火灾,所以进屋之后,大家对那种某种烤糊的味道便下意识的忽略了。
这会儿经由赵福生的提醒,武少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说完之后,便见赵福生露出笑容。
有了她的微笑,武少春大受鼓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他信心十足,再想到蒯满周恐怕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之处,目光再次在郭家巡视。
这一次,他很快再一次发现了线索。
“腊肉。”
灶台上垂挂着一大堆绞缠在一起的‘腊肉。
而郭家贫寒,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来时的马车上,赵福生已经提前向曹大宗了解过郭家的情况,武少春也在车上,听得一清二楚。
郭家世代家贫,穷得没了骨气,穷得很是懦弱。
在收镇府衙门的八百钱之前,他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原本生了几个孩子,都饿死了,仅剩了儿子一根独苗。
这样一户穷苦人家,但凡还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家中小孩饿死的。
“是腊肉!”
一个诡异的猜测涌上武少春的心头。
随着他再一次将‘腊肉二字说出口,他再看向这东西时,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平静神态,而是带了几分恶心与惊恐。
“不错。”
赵福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武少春确实是可造之材,稍一点拨,他就反应过来了。
“你既然已经猜出了端倪,接下来我们就要验证了。”
其他人焦虑不安,不明白这两位大人打的是什么哑谜。
曹大宗也不知道为什么郭家的腊肉不对,他盯着那垂挂的、包裹了油脂的漆黑之物,眼皮疯狂跳动。
一种可怕的感觉笼罩了他的心灵,但他不敢去细思,不敢去想像。
就在这时,赵福生喊道:
“满周。”
此时她一喊‘满周二字,村民们都齐齐一抖。
蒯满周数次出手给这些彪悍的村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慑,厉鬼的力量超凡,是普通人无法抗衡的。
小孩明白她的心意,无数血珠拉丝结拉,将在场的村民一一盖住,仅留下了灶台中间一处空地。
但这些血网独独避开了以李大龅子等人,使他们与灶台之间没有遮挡。
“我镇魔司收受县府治下百姓税赋,当以守护百姓不受鬼祸荼毒为己任。”
赵福生冷声道:
“我此行前往封门村,原本是为了治理匪祸而来。”
“李大龅子与匪徒勾结,为祸乡里,欺压百姓,勒索良民,且他违反朝廷例制,敢带刀出入乡镇,这种罪行该杀头!”
她的声音在郭家厨房内响荡,村民、差役俱都被血网阻隔,不敢吭声。
李大龅子等人神色木然,仿佛行尸走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蒯满周、武少春以她马首是瞻,安静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