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的脑海飞速运转,猜测着蒯满周的转变缘故,怀疑是不是因为孟婆女儿失踪的缘故。
“这个我不清楚。”赵福生心中想着事,嘴上却道:
“不过从孟婆的叙述,我怀疑有这种可能,毕竟刘氏宗祠的鬼案与他有关,已经是很肯定了。”她说到这里,目光与蒯满周对视:
“当日钉住了你娘的那支鬼钉,就是他利用武大通那特殊的儿子,从刘氏宗祠盗走。”
“我娘变成鬼——”蒯满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突然浮现出条条横向的黑纹。
黑纹越来越大,往她脸颊四周扩散,很快布满她的腮颊、下颌,并且纵向往下,顺着小孩的脖子没向四肢百骸。
屋外的阳光开始被遮挡,厢房内气息陡然降低。
不知何时,厢房的上方开始飘荡起漆黑的细细丝线,宛如条条垂落的蛛丝——“跟他有关吗?”
蒯满周幽幽的问。
“你娘的生平过往他有没有插手我不清楚。”赵福生感觉到重重压力袭来。
屋梁的四周开始飘起鬼线,血腥气逐渐变浓。
阴煞之气化为实质,变成一种无形的压力,将她笼罩其中。
赵福生的神情冷淡了下去,警惕性一下提升到极致,同时一心二用,一旦蒯满周动手,她立即召唤门神将这小孩反制住。
“但是厉鬼复苏的概率谁都说不清楚,纸人张只要还能说话、有思维,他就不能称为鬼,他没有那个通天的本事,能令你娘死后必定变鬼。”
她冷冷的盯着小孩,表情逐渐严厉:
“且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难与环境相斗。”赵福生加重音量,提醒蒯满周:
“外在因素只能影响进程,无法决定结果。你要清楚,执行了家法的是蒯良村的村众!”
赵福生的表情严肃:
“我们虽然驭鬼,但毕竟是人,有喜怒哀乐,涉及自身亲人,自然也会愤怒,但不要被怒火牵引,失去理智,否则与只知道杀人的鬼物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又斥道:
“收起你的厉鬼力量,你在镇魔司内,拿我的俸禄听我的话,你的职责是办鬼案,而非任性行事,听到不开心的事就发脾气!”
普通孩子发脾气最多哭闹尖叫,而蒯满周的发脾气会导致难以估量的后果。
“我现在和你好好说话,是给你体面给你尊重,你要是素质差,我就要用低素质的手段跟你‘沟通。”
赵福生警告的话语一说完,蒯满周愣了一愣,接着扁了扁嘴,似是要哭了。
她突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小小的方巾,擦了擦眼角:
“福生,你怎么这么凶?!”
话虽是这样说着,但是屋里紧绷的低气压却瞬间被打破。
飘散在横梁上的鬼线消失,那股本来逐渐浓郁的血腥气也开始散逸了。
屋檐下的阴影散开,明媚的阳光重新洒落下来。
赵福生静静的望着拿了一张帕子捂着脸哭的小丫头,半晌后笑了笑,将羊皮卷宗往腋下一夹,腾出两只手去将小孩的手拉开。
小孩的眼睛并没有红肿,脸上没有泪水,苍白的脸上黑纹纵横,带着一种诡异森然的感觉。
她揪住蒯满周的脸往两边拉扯:
“假哭!”
先前还在装哭的小孩脸色迅速阴沉,突然将她手拍开,眼里浮现出警惕之色,尖叫道:
“少管我!”
“我偏要管!”赵福生并没有被她吓住,音量提高,将小孩的声音压过:
“我不管你谁管你?”
她话音一落,先前还如凶恶小兽般的小丫头瞬间怔住。
是啊,如今还有谁来管她?
蒯满周的脸色更加雪白,她仰头怔怔的望着赵福生,眼里逐渐浮出水雾。
那布满脸颊的黑纹逐渐淡去,她突然伸手紧紧将赵福生的双腿抱住:
“福生。”
她小小声的喊了一声。
赵福生感觉她脸颊贴着自己大腿的地方迅速泅湿,小孩这下是真的哭了。
“……”赵福生静静任她抱了半晌,蒯满周将脸埋在她腿前,许久后,她逐渐平静了下来。
赵福生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她突然闷声道:
“没有发钱给我。”
“什么?!”赵福生眉梢跳了跳,蒯满周仰起头。
她脸上的黑纹此时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圈、鼻尖有些红:
“福生,你没有发钱给我,一个多月了,没有俸禄。”
“……”
……
两人正说话时,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范必死有些不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大人——”
“进来吧。”
赵福生松了口气,喊了一声。
范必死随后进屋,郑河也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
两人进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头,缩着脑袋站到一侧。
先前在外间时,有杂役回报说是听到档案室内蒯满周在尖叫,范必死担忧赵福生与小丫头发生了冲突。
这两人可是非凡的驭鬼者,若是真的放开手脚打起来,镇魔司可不够这俩祖宗折腾的。
范必死头皮发麻,壮着胆子过来的。
他怕出事,临时拉了驭鬼者的郑河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