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
待两人撒手后,他双手抓着猪笼用力往前一推,身体借着这一推之势,整个人如鱼一般蹿了出去,两腿用力一蹬,带着笼子里的尸体瞬间滑出去一丈多的距离。
待到了河中心后,他将手一松——带着尸身与大石的笼子并没有如众人想像中的沉入水底,而是怪异的浮在了水面。
‘咕咚、咕咚!
竹笼在水面一浮一沉,如同撒入水中的鱼线上挂的浮标,庄氏的尸身一会儿被黑水吞没,忽而又浮出水面,看得人胆颤心惊。
“六叔——”
先前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的村民见此情景,又开始心生畏惧。
有人喊了六叔一声,小声的道:
“这样可不是个办法。”
庄氏毕竟是偷人而被村子处以极刑。
这事儿虽说村民自认理直气壮,可庄氏偷汉子却不是什么美事,一旦传扬开来,整个蒯良村都要成为周围村镇的笑柄。
“这条河是上嘉江的分支,如果任由庄氏的尸身这样浮着,要是顺水而下,到时被人发现,我们的脸都要丢尽了,村里的小伙到时怎么娶妻?”
村中大部分人是近亲,总要与外界通婚。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是村子的情况被人知道了,到时许多年轻人都要打光棍。
六叔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看样子这江水也治不了这贱妇!”
老头儿咬了咬牙,说道:
“这贱人在生时不安份,死了也要折磨人,将她拉回来。”
他抱怨了两句后,突然喊道:
“老三,把她拉回来,既然沉不了她的塘,就将她拉回来,另行想办法处理。”
这会儿天色已晚。
若是平常时候,村民们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今夜却因为这档事耽搁,至今未睡。
河边湿冷,且庄氏的尸身死活沉不入塘底,众村民逐渐便有些心浮气躁,都急着想离开此地。
闻听六叔这话,有人便知道今夜无法轻易事了,不由担忧的道:
“六叔,这怎么处理?”
“莫非还要寻块墓地,给她下葬不成?”有人问道。
“这样不洁的贱人哪有资格入葬——”
“那怎么处理?”
大家七嘴八舌。
那先前出声之后一直没有再说话的六叔娘突然叹了口气。
她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河中的尸体,又再次道:
“人死为大,死都死了,再提过往恩怨有什么用呢——”
“她千不好万不好,也为老五生下了满周呢。”
说到这里,这老妇人心中吃了一惊,转头四处看:
“咦,满周呢?”
她这一喊,先前还忧心忡忡的人群顿时一滞。
不少人相互退后,左右互看:
“没看到满周——”
六叔娘心中一沉,大喊:“老五!老五!你家满周呢?”
“老五在哪?”
她问完之后,众人举着火把找了半天,突然有人喊:“老五在这呢。”
沉着脸,一副畏缩之态的蒯老五被人推了出来,六叔娘看他双手交叠在袖口中,媳妇死了,他跟看戏似的,心中有些不快。
但此时可不是责备他的时候。
“老五,你家满周呢?”
“谁知道。”
蒯老五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
他蓬头垢面,脸上不知从哪里抹了些脏污,衣裳也破旧,看上去寒碜极了。
六叔娘险些被他的回答呛到,他又说:
“那丫头片子一直是她娘带着的,兴许是躲哪去了吧。”
“你……”
六叔娘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六叔不耐烦的道:
“都别吵吵了,这是讲这些的时候吗?”
他有些烦闷的道:
“满周这么大人,丢不了的,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稍后村里人再一起找满周!”
他一锤定音,其他人便都不再多说。
六叔娘心里虽说担忧,但她与这老头相伴了大半辈子,对他的脾性了解得很,如果自己再执意问下去,只会将他激怒。
“唉。”
她叹了一声,“只是可怜了满周,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
这边的小插曲告一段落,另一边蒯老三将猪笼里的女人推入河中央后,又听到六叔发话,要将庄氏的尸体拖上岸。
他这会儿又累、又冷还有些害怕,他总觉得那一蓬又长又乱的头发下,似是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在盯着他。
可六叔说得对,他不能将庄氏的尸体就这么赤身裸体的扔在水中,若被人看到像什么话?
到时不止蒯良村,就是他们一家的脸也要丢尽了!
想到这里,他又咬紧牙关,游到猪笼旁边,伸手将笼子抓住。
这一抓之下,蒯老三不知是不是因为浸泡在水中久了,身体失温,竟觉得这笼子更冰、更沉了,他一人有些推不动,便喊来了蒯鹏举、蒯鹏程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