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童氏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的高高在上,但熟悉李童氏的人都知道,这是其在刻意抑制自己的心中怒火和不满。
男仆入内宅,要是有事在外宅直接直言,通过丫鬟传达,没必要还要入内宅“商量”。
卫图今天入内宅,在李童氏看来,是没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
作为主母,李童氏要将这任何可能引起李宅动荡的“苗头”压下去,踩死了。
李童氏抿茶,茶水的滚烫让她的唇舌生疼,但她依旧保持着主母的仪态,冷冷的看着卫图,等待卫图的回答。
然而,卫图的开口,却让李童氏始料未及。
卫图躬身,说道:“大奶奶,我这次来内宅,是想赎我的身契,我打算参加明年的武举考试。”
话音落下,满堂俱寂,气氛凝滞到了冰点,落针可闻。
李童氏愣住了。
包括在李童氏身后立的服侍丫鬟们,她们也一个个也惊住了。
宅内,应该说大户人家,下人们最不能提及的便是身契了。
这是一个禁忌。
没人提及卖身的身契,外宅、内宅的下人们便可各司其职,仿佛天生便是如此,而非后天施加。
“卫哥儿,你入李家有一些年份了,李家应该待你不薄。”李童氏神色不变,但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捏紧了袖角。
下人赎身,往往出现在家宅不宁的大户人家,她主管李宅内务这么多年,并不想出现一个污点,一个供县里其他妇人攻讦的污点。
“李宅对我有活命之恩。”
卫图点头,回答道。
厅堂坐北朝南,在日光的阴影下,李童氏面色稍缓。
“可是工钱不够?”
她语气温和。
这时,李童氏才想起来了卫图的工钱许久都没有见涨,应该是因为工钱问题,这才导致卫图以赎身事提醒她。
“不是,大奶奶。”卫图坚定的摇了摇头,“大奶奶,我刚才说了,我打算赎身,去参加明年的武举考试。”
卫图疑惑,自己刚才说话时明明吐字清晰,但为什么李童氏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话。
“武举考试?”
这四个字在李童氏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遍,这一遍后,李童氏终于听明白了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李童氏抬眸,认真审视着眼前皮肤略显黝黑的青年,看了大概半响,她道:“你抬抬头。”
从进入客厅起,她就见卫图的脑袋一直低着,没抬起过。
或者说,从李宅买下卫图这个下人开始,她就没见卫图抬起过头。
一直以来,她也因卫图恪守规矩而大感满意,但今天,她却感觉自己失算了。
向来最规矩的人,原来骨子里最不安分,竟然想着去赎身,考武举,离开李家。
“是,大奶奶。”卫图根据吩咐,将自己的脑袋抬起,平视眼前的李宅主母。
“为什么想要去考武举?考武举可不容易……”李童氏看到了卫图的相貌后,心里暂安了下了,温声问道。
卫图的面相不是她在书上看到的“隆准龙颜”般的奇相。相反,卫图样貌还有些其貌不扬,和乡村农夫分不出什么区别。
“大奶奶不知,卫图早在两年以前便从我二姑那里讨了一本养生功,这两年练习后,气力增大了许多,已达到了参加武举考试的要求……”
卫图思忖片刻,将自己习练养生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顺便提了一嘴他二姑卫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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