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浩浩荡荡的御史,集体出动。
很快的,大半个汴京城都被惊动了。
因为乌鸦们的装束服饰,是与其他所有人都完全不同的。
头戴獬豸冠,腰上系着的是青荷莲锦绶!
这是属于乌鸦们独一无二,只此一家的标志性服饰。
除了乌鸦,没有其他人可以穿。
无数人瞠目结舌。
“他们这是要干嘛?”
没有人知道。
有些老人,则回忆起了父祖相传的故事。
“听说明道二年的时候,范文正公就是率着台谏的君子们,浩浩荡荡从御史台而出,至内东门下扣阙!”
“这是文正公名扬天下之始!”
在扣阙前,范仲淹只是一个孝子,一个能臣。
扣阙后,他成为天下人心目中正义的化身,是不畏权贵的清流,是坚持正道的君子。
是士林的领袖,也是物议的标杆!
正是那一次扣阙,奠定了后来庆历新政以及庆历兴学的名望基础。
没有那一次扣阙,范文正公的谥号,恐怕就没有那个‘正’字了。
京中父老,听了这些老人的话,一个个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御史集体扣阙啊!
这可是熙宁变法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有发生的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
永宁坊,寿康公主邸。
宫中传旨的内臣,抑扬顿挫的念着从宫中降出的敕书:“敕驸马张敦礼:朕唯坤元成物之恩,虽以天下养,不足以称德!故推余恩,以及葭莩之亲并左右上下之戚……”
“虽天地之施,无所报塞,尚勉忠孝,以答万一!”
“可,特出封桩钱,以济驸马之失……”
张敦礼听完敕书内容,微笑着起身,无比兴奋的上前:“辛苦尊使了……”
说着就塞上了一张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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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接过后,微笑着道:“驸马简在帝心,身孚天子信重,往后当勤勉王事,小心用事,不可再为人所趁了!”
“是……”张敦礼笑着道:“某知矣!”
但脸上的笑容,却是难以掩盖的。
乌鸦们弹劾又怎样?
能伤到我一根毛吗?
不能!
不止不能,天子还赐下财物,为我解忧。
这是什么?
皇恩浩荡!
吾乃当朝天子唯一在世的姑姑的驸马!
尔等宵小能奈我何?!
带着这样的心思,张敦礼送走来传旨的使者,就回到自家宅邸中,看着那几个从宫中送来的箱子。
箱子里,放着的是金银、香料与锦缎。
来自封桩库的金银、香料、锦缎!
价值起码上万贯!
张敦礼舔了舔嘴唇,就对家中下人吩咐:“且将这些御赐的金银,统统搬进库房中,小心保管起来!”
寿康公主听着,诧异的问道:“张郎,陛下赐钱,乃是让郎君去归还欠款的。”
“嘿嘿……”张敦礼搂着妻子的身体,亲昵的说道:“殿下,钱我当然是要还的!”
“但这白花花的银子,黄橙橙的金子,怎能随便散给闲杂人等?!”
“随便拿些钱打发掉他们就好了!”
“经此一遭,谅他们也不敢再与为夫纠缠!”
说到这里,张敦礼恶狠狠的咬了咬嘴唇。
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等他寻到机会,定叫那两个小人和他们的全家,都去岭南吃荔枝!
寿康公主皱起眉头来,劝道:“张郎,天恩浩荡,该忠心报答啊!”
“若天子赐了钱帛,郎君却……”
张敦礼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冷着脸道:“那两个泼皮要的是钱吗?”
“他们要的是今后抵当所的干股!”
“这可是能传诸子孙,受用数代的好处!”
寿康公主看到丈夫生气,下意识的低下头去,柔声道:“妾妇道人家,不懂郎君所言的好处……”
“妾只是担心……万一官家知悉……郎君恐失圣眷!”
张敦礼笑起来:“这不是还有殿下吗?”
“臣侍奉好殿下,官家自然高兴!”
寿康公主在心中叹息一声,她总感觉不安。
但,丈夫不听,她也是无可奈何!
……
都堂,吕公著登上阁楼,冷眼看着那从东华门鱼贯而入的,戴着獬豸冠,系着青荷莲锦绶的乌鸦们。
“胡闹!”吕公著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
“未经都堂允许,谁给他们的勇气扣阙的?”
任何官员,对自身的职权和权柄,都会非常敏感!
正所谓——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在官场上,无论地位高低,未经许可就擅自闯入或者触碰他人的职权,就相当于自然界里的雄虎闯入另一头雄虎的领地,还嚣张的勾引着雄虎领地内的雌虎。
这是不可忍受的!
必须回以雷霆!
何况,吕公著是宰相!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避道,礼绝百僚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