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丰八年,四月丙戊(二十三日)。
今日不是听政日,但来自天下州郡和都堂的奏报,依然经由通见司送入宫中。
向太后于是领着赵煦,在保慈宫里,一边批阅,一边教着赵煦理解这些事情。
而赵煦自然很乖,向太后教,他就听,向太后批阅他就乖乖的在旁边捶肩倒水,看的太皇太后也吃味不已。
于是赵煦立刻跑过去,也给太皇太后捶捶肩膀,倒倒茶水。
保慈宫中,顿时洋溢起欢乐的笑容。
而赵煦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的知道了,现在大宋天下在发生什么?
枢密院言:枢密副都承旨张山甫,自元丰以来,任职勤勉,无有过错,乞加恩。
命依故事,推恩张山甫子女。
乃录其子张咏为右班殿直,女婿陶器为太庙斋郎,特酬其劳!
嗯,这是大宋常态了。
高官的子女,必然有荫封!
但子孙不成器,也注定被内卷到极致的大宋官场卷碎。
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个赵煦恶趣味召回京城的晏几道了。
混了几十年,越混越回去,要不是赵煦拉他一把,他还得继续沉沦在地方,做不入流的差遣。
韩绛奏:保甲旧法,颇有不便,乞下诏,令天下保甲户保丁,久病及体弱者,或家丁不足二人者,及五等户有田不足二十亩者,罢保甲校阅。
两宫诏可。
这是韩绛射出的第一支箭!
也是保甲法改革的序幕。
赵煦一看就知道,韩绛这个糟老头子,肯定瞄着的是罢废除了河北河东陕西等边塞外其他地方的保甲。
但他不好直接提出来,就用这种办法日拱一卒。
知成都府吕大防上奏:大行皇帝推恩成都百姓,准年与三万石米麦,低价售与成都贫弱之民,乞两宫依旧推恩,照此旧制,依旧拨米三万石与成都。
两宫自然从善如流。
然后就是一封御史弹劾。
弹劾的就是刚刚上奏的吕大防。
监察御史安惇奏:伏闻成都府逐年拨米三万石售与贫弱之民,近闻知府吕大防,许官府举人置历购买,因缘请托,享此厚利,乞委官核实!
两宫看到这里,就都皱起眉头来。
“这吕大防,到底在做什么?”两宫都在心中犯嘀咕。
毕竟,前面吕大防还是一副为民做主,给两宫请示,请求两宫继续推恩,转头就有御史说,他把这些朝廷低价拨的米,卖给了官户举人,当起了掮客。
这谁受得了?
一种被蒙蔽和欺骗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这就是如今这個时代,要统治天下所面临的困境了。
信息上,严重的不对等!
当两个截然不同的说法,被摆在面前时,作为统治者,在这个时候就需要做出判断——相信谁!
大宋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派出内臣到地方担任‘走马承受公事’,充作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让这些人定期报告地方上的情况。
但这些派出去的内臣,经常被人腐蚀,成为了和地方官同流合污的存在。
他们的报告,也不在完全可信。
“六哥怎么看?”向太后拿着御史的弹章,问着在旁边的赵煦。
太皇太后也看了过来。
赵煦笑了一声,答道:“儿不太懂这些事情……”
“不过……儿有疑问……”
他拿着弹章:“这位御史的弹章,怎就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成都府的上奏后面?”
两宫听着,都是皱起眉头来。
是啊!
向太后立刻对石得一吩咐:“去取御史安惇的告身脚色来……”
取来一看,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