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当时内观时看到的命局。
在妖魔入侵的命局里召集看了几十种可能，在这几十种可能里，人类胜利的结果占据了一半，但始终有一个绕不开的死局。
那就是一定要有人在这之中牺牲。
不愿接受这个结果的赵启努力找寻解决方法，可绕来绕去一切又都会回到这个原点。
这就像是一个奇点似的，任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并且所有不断变换的可能里牺牲的人也是不同的。
但现在看来，赵启心中担忧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牺牲的人，是冯琪琪。
也正是因为必将有人牺牲的命局，在战斗到来之前，赵启才会主动告知冯琪琪，如果他想要离开自己绝不阻拦。
因为冯琪琪和其他队员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其他队员都是诚心实意的想要留在这里。
而他无法确定冯琪琪究竟是逼不得已，还是心甘情愿的。
对于这件事情，冯琪琪也从来没有解释过，但他在最重要的关头，已经通过自己的行动，给了赵启一个答案。
……
“不好，我感受不到地龙的气息了！”
与此同时，正在与护法神周旋的九尾妖女突然间眉头紧锁，向五头蛇妖传递了这个信息。
“又死了一个，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五头蛇妖有些沉不住气了，接连有妖魔被斩杀，这是他们谁都不曾想到过的局面。
可就在此时，那个苍老且深沉的声音再度于两个妖魔的脑海中传来：
“慌什么，人族有神明，也不过如此！”
“轰隆隆……”
几道惊雷在海面炸响，这些天雷不断的披在海面上，就好像是老天都在阻止什么东西现世似的。
所有的队员们纷纷感受到了一股不受控制的恐惧感，这股力量萦绕在他们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四位神明纷纷停止了进攻的动作，几乎同一时间朝着海面深处看去。
那里的天空开始泛红，就像是被火烧过似的。
混沌的海面巨大的海浪连绵百里，朝着岸边带着万马奔腾般的巨响扑来。
赵启的眉头一皱，神色紧接着变得凝重。
强大的感知在不断提醒着他那个一直藏在天渊内的妖魔，就要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赵启却是心知肚明，藏在天渊内的那个妖魔，力量之强大，就算这四个妖魔加起来都比不了。
一旦让这个妖魔现世，局面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是时候了。”
赵启赫然间站起身来，在凌冽的寒风之中，立于四城上空。
他迅速咬破了指尖血，借着这一滴精血再度凝聚手印。
手印成型的那一刻，九天惊雷贯穿赵启周身，天地随之变色。
漫天飞雪，在这一刻纷纷定格，只要赵启在这天地间独尊。
海面上连绵巨浪，威力之大，甚至远超最高级别的海啸预警。
一股混沌阴暗的力量贯穿在海域之中，形成了一道一道水龙，在海浪中穿行。
队员们纷纷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就连仅剩的两个妖魔，也停止了攻势。
“魔尊，终于要出手了！”
九尾妖女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仿佛在她看来，口中所说的这位魔尊出手，眼前的这一切障碍都将顷刻间被抹平似的。
“你在逼我出手！”
赵启冷喝，响彻四方，带着满天雷光直奔海域而来，立在城门之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天渊中似有所觉，顿时为之震动。
冲天黑雾从海域蔓延而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黑雾之中，藏着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强大的力量侵袭而来，引发了环境的强烈变化。
在这种冲击性前，就连眼下这短暂的平静，都暗藏杀机！
在赵启的视线里，前方的整片海域，都充斥着前所未见的劫气。
混沌的黑雾里，一道强大的力量正在兴风作浪，朝着岸边不断靠近。
这股强大的力量波动，引发了大规模的海啸，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似的，带着几米高的巨浪朝着岸边汹涌而来。
赵启的神色凝重，他很清楚这些海浪并非是寻常海啸。
这些海浪里都充斥着妖魔的力量，显然藏在天渊里的幕后黑手，是准备一出手就摧毁人族边关城门。
但城门上被赵启设立了特殊的法印，妖魔要想将城门击倒，是并不容易的事情。
但借助自然的力量，再加上妖魔本身就异常强大的妖力，两股力量的相互结合就能够达到这个目的。
“众神听令！”
赵启一声高喝，穿过的雷霆，直达四城郡护法神的耳中。
“末将在！”
“众神归位！”
“得令！”
四道光柱通天彻地，紧接着护法神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城门之上，神位前方。
赵启凌空而立，一道阵盘赫然散开，囊括了海域的同时，也将四座城门笼罩其中。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看到赵启脚下的阵盘时，王无尘面露惊骇之色。
“赵监使布下了如此庞大的阵盘，引动了四方之力，构成阵法。四位神明坐落在阵法的四个方向，和赵监使五方鼎立，这是五行大阵！”
王无尘非常清楚这份力量有多么强大，目前他自己就算将所有的力量发挥到极限，也仅仅只能将阵盘扩散几米的距离。
要知道，阵法就像是形成独立的结界，在阵法内的布阵者，可以调动阵法中的万千变化，就是这一方结界中的主宰。
因此阵法能扩散的范围越大，就意味着布阵者的力量越强。
在这局中，一切皆为定数！
九尾妖女和五头蛇妖，甚至来不及逃离，便被笼罩在了阵法之中。
四位神明纷纷显现，法相怒目而立，源源不断的为政法提供着力量。
仅仅是阵法中传来的这股威压，就让这两个先前不可一世的妖魔，心生忌惮。
“这还是人族觉醒者能够掌握的力量吗？”
“这力量，甚至在你我之上……”
阵盘铺开，赵启在半空中负手而立。
在他的脚下，是奇门遁甲显现，背后则是代表阴阳的黑白双鱼在游走。
海面上，几米高的海啸在妖力的驱动下，带着轰鸣声袭来。
始终藏于天渊内的妖魔，此刻也伴随着黑雾降临人间。
队员们根本看不清楚这妖魔的样貌，只能看到混沌的黑雾里有一双硕大的猩红双眼。
这双眼睛始终锁定在赵启的身上，至于队员们，根本就入不了它的眼。
这一幕，何其壮观。
怒浪滔天，连城一线，汹涌的海浪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来至岸边。
黑雾冲天，遮天蔽日，海域上空的天空，也因为妖力的影响，变成了血红色。
以岸边赵启所在的方位为界，他的后方是乾坤朗朗。
浑浊与清明之间的界限，就只有赵启一人。
“乾坤借法，五雷神罚！”
赵启举起了右手，漫天雷光轰然落下，身处雷光中的赵启，周身布满雷霆。
“请打神鞭归位！”
随着一道光芒，金光闪闪的打神鞭出现在了赵启的手中，在看到打神鞭的那一刻，四方城门上的神明纷纷恭敬行礼。
打神鞭所在之处便意味着太祖降临，众神皆让位，奉太祖居于首。
万道雷霆在赵启的周身形成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盔甲，手持打神鞭的赵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海域，双眼中都有雷霆闪烁。
阵法上的力量轰然散开，这股力量甚至在天空中都以五色光芒绽放。
其他城郡的民众，纷纷跑到了窗边好奇观瞧，安置点无心入眠的人们，也纷纷走上街头，抬头仰望。
东山州四城郡上空，五色光芒在云雾中相互交织，并不断朝外扩散。
就在这短短瞬息间，汹涌的海浪已经来至岸边。
隐于黑雾中的妖魔，迅速推动着妖力，使得海浪聚合在一起，通天彻底的朝着城门拍了下来。
队员们纷纷担忧的看着眼前通天彻地的海浪，这种力量，已经不是他们有资格插手的了。
好在还有赵启！
在冲天海浪落下之际，赵启化成一道雷霆出现在了海浪前方，手中打神鞭朝着地上用力砸下。
“滚回天渊！”
“轰！”
赵启的周身，万道雷霆被释放了出来，他积蓄了已久的力量，就是为了等到现在这一刻。
雷霆在召起的周身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明亮屏障，激起的海啸竟然迟迟无法落下。
这一幕让队员们纷纷程目结舌，眼前海域上的海浪与天地相连，就像是水瀑布似的。
如此强大的威力，一旦落下城门必被摧毁。
可赵启居然以一己之力，扭转了自然的力量。
“阵启，乾坤逆！”
赵启脚下的阵盘赫然间异光大作，紧接着四位神明的身上，有道道金光汇入阵法之中。
四位神明也同位阵法中的一部分，他们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通过阵法进入赵启的体内。
身为这股力量的载体，赵启的身后也逐渐显现出了法相天地的虚影。
不过在赵启身后的虚影并不像神明那一般，他身后的虚影是一方天地。
更重要的是，在赵启的法相里，显现了三道特殊的清气。
天地之精气，赤太无元玄黄之气，登太清镜玄气。
这三股气代表了世间本源，更在道家文化中，为三尊之相。
但现在这三股气在赵启的法相中显现，由此可见，赵启的法相为大罗之相，始于天地。
果然，在看到赵启身后的法相显现，那藏在黑雾中的妖魔心中大骇。
“这个人类，恐怕不仅仅是人族觉醒者那么简单！这股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众妖魔奉为魔尊的存在，自然掌握着比其他妖魔更加强大的力量。
本以为自己出手，一切抵抗力量都将被瞬间瓦解。
但此刻这妖魔才意识到，原来人族也一直留有后手那个一直牵制着自己的人，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但一个人族觉醒者的法相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天地之相，甚至还有本源之气？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就连高高在上的神明都对他恭敬有加？
他手中的两道法宝，个个不凡，但妖魔却根本无法辨认。
事情从一开始就变得不太对劲，人间不但出现了觉醒者，甚至还有神明现世。
这一切的缘由似乎都与这个奇怪的人有关，但这位魔尊却怎么也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联。
然而此时，被妖魔控制着的百里海浪，居然在赵启的力量面前被慢慢扭转的方向，朝着后方推移。
在这几乎与天地相连的海浪里，赵启的身影如此渺小，可释放出来的力量，却让四城郡的滔天巨浪无法落下。
“轰！”
两股力量的碰撞，在达到临界点之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这惊天响动让其他城郡街道上，接连亮起了灯光。
越来越多的人走到窗边，看到了四成郡天空上方的异象。
他们睡意全无，只有满脑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
赵启强横的雷霆之力，在将海浪击碎之后，瞬间侵入到了黑雾之中。
纵然妖魔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抵挡，可还是被这股精纯的雷霆之力所伤。
就是现在！
赵启感受到了妖魔气息的变化，赫然间再度唤出封神榜。
身前的封神榜金光大作，释放出了比先前更加强大的力量。
同时赵启咬破了指尖血，祭入封神榜中。
古人常言，一滴指尖血，十年阳寿终。
赵启用这种方法，强行推动了封神榜更强大的力量，原本在海面形成的制约瞬间，形成了一边倒的趋势。
赵启很清楚，这并不足以伤到天渊内的妖魔，但它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震慑。
只要能将这些妖魔逼退，也就算给人间争取了发展的时间。
“轰！”
巨大的海浪开始朝着反方向汇聚，强大的力量逐渐将漫天黑云朝着海域中央逼去。
两个妖魔纷纷惊愕的抬头看向了赵启，他们在赵启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
“人族觉醒者，什么时候拥有这种力量了？”
“撤回来！”
就在此时，两个妖魔的脑海中终于传来了魔尊的声音。
那个苍老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急促。
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两个妖魔纷纷化成一团黑雾，紧接着便一溜烟的朝着海域中央飞去。
混沌的海域久久无法平息，满天雷霆找不到目标，便疯狂的落在海域之中。
耀眼的雷光照亮了黑暗，也击碎了弥漫在海域的妖气，使得这片海域终于慢慢平息。
满天黑雾在肉眼可见中逐渐退回到海域内，赵启立于空中，周身散发出来的雷霆之力，在后方紧追不舍。
最终，这些黑雾全都钻入了海底，海面不断扩散的漩涡，也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
妖魔们终于意识到，人族之地不是他们现在就能潜入的。
这里不但有神明和人族觉醒者镇守，更有无法理解的存在竟能正面相抗魔尊的力量，甚至还让魔尊被雷霆所伤。
需要从长计议了！
这漫天的黑雾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迅速。
但为了这个目的，赵启以及所有的队员们都付出了很多。
百里城墙，依旧屹立在海岸边，没有了妖力的控制，海面也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四处城门之上是金光闪耀的四位神明，他们纷纷遥望着海面，镇守着人间边关之地。
此刻天边已经渐渐泛白，这一夜的鏖战，终究还是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队员们艰难的站起身来，不得不靠着意志力才能使自己不至于虚弱的昏厥过去。
“这就走了？哈哈哈！”
李怅然在这场战斗中断了一臂，他的左边空荡荡的，只有别鲜血浸湿的半截衣袖，在风中微微摆动。
但纵然如此，他依旧屹立在城门之上，哪怕血染衣襟，却仍旧坦然。
张灵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长时间强行催动血脉之力，让他的筋脉寸断。
在妖女逃离的那一刻，张凌渊终于撑不住了，径直倒在了城门上，但右手却仍旧死死的握着古刀的刀柄。
赵启始终在感知着妖魔的去向，直到海面上内股一直在与它对抗的力量消失，并且两个妖魔纷纷重新进入了天渊内，再也感受不到妖气时，他方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封神榜渐渐消失，而赵启的身影也逐渐的落在了城门之上。
这一战对于他们而言异常艰难，也让赵启清楚的意识到，要想与妖魔对抗，眼前积蓄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人们需要对妖魔有一个准确的认知，至少要知道自己的敌人是怎样的存在。
看来钦天监还需要在这方面多做努力。
完善妖魔种类，详细整理出每一种妖魔的资料，甚至是境界划分，并尽可能快的让民众开始接受这件事情。
今日一战已经打响了人族与妖魔之间的对抗。
他们一定会在不久之后再度卷土重来，并且这一次一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
眼下这场战斗能胜利，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妖魔们根本没有想到人间有觉醒者，更不会想到边关有神明驻守。
因此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了，但赵启的心中却始终沉重。
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他们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若下一次妖魔卷土重来之际，他们又该如何呢？
……
张振山和王无尘看着朝这边走来的赵启，情绪都颇为激动的跑了过来。
二人算是队员中情况最好的了。
“监使，我们成功了吗，那些妖魔会不会再回来？”
赵启挤出了一抹笑意，随后拍了拍张振山的肩膀：
“我感受不到他们的妖气了，应该已经通过天渊逃回了魔界。想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敢觊觎人间了。”
“那就好……”
王无尘如释重负般的点了点头，随后按住了耳边的传信器：
“你们那边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
耳麦里很快便传来了李怅然的声音：
“还活着，就是丢了条胳膊，你们赶紧来接我一下……”
张灵渊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虽然有些虚弱，但语气却带着几分释然：
“我没事。”
王无尘和张振山强打着精神，准备前往李怅然所在的城门，可没走几步，二人便纷纷站住了脚步。
当二人回头看向赵启时，却发现赵启神情复杂的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几分悲凉。
“冯琪琪为什么没说话？”
“冯琪琪？”
二人尝试呼唤了几句，可传讯器内依旧没有冯琪琪的声音。
张灵渊和李怅然纷纷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之中闪过了几分凝重。
在大家的心里都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纷纷沿着城墙朝着海峡关赶去。
途径其他关口的时候，队员们先是看到了断臂的李怅然，这让几人的心中都颇为沉重。
反倒是李怅然，出言安慰着队员们：
“不就是丢了条胳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右手还能用剑，还能喝酒就足够了……”
张振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李怅然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他们，实际上他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当他们抵达下一个关口时，紧接着就看到了经脉寸断的张灵渊。
好在张临渊有着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在他体内寸断的经脉正在重新相连。
这虽然是一个极度痛苦的过程，但至少不会让张凌渊变成一个废人。
张振山上前搀扶着张灵渊，一行人跌跌撞撞的走在前方。
看着几人的身影，赵启的心中有些沉重。
这些队员们都是他亲自找来的，因此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队员们能够安然无恙。
但在跟妖魔的对抗中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战，日后这样的情况无法避免。
所以赵启能做的就只有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提升队员们的实力。
他们每强大一分就多一分，在战斗中活下来的希望。
……
片刻之后，几人纷纷赶到了海峡关，可只看到了护法神独自站在城门之上。
“冯琪琪呢？人去哪了？”
张振山有些焦急的看向护法神问道，而护法神则是一言不发的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指向了身后的方向。
扶着李怅然的王无尘最先看清，他眼帘低垂，不忍去面对这个事实。
王无尘和张振山纷纷跑上前来，这才看到，冯琪琪蜷缩着身体，倒在城门下的废墟之上，早已没了气息。
她这一头白发，看的队员们触目惊心。
直到现在，队员们还能感受到冯琪琪周身弥漫着阴寒的气息。
张振山伸手探了探冯琪琪的鼻息，在几人的注视下，他沉重的抬起头来：
“冯琪琪……牺牲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倒在雪地里的冯琪琪，身上已经落下了不少的雪。
她的肌肤依旧白皙，只是，属于她的一切，在这一刻都结束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