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5章 将计就计(6k)
杨长与扈三娘回到后山,点了一百骑兵三百步兵,经鸭嘴滩渡到水泊北面,第一个到达北山集结点。
当天中午,各部马步军合五千人,在晁盖带领下挥师北上。
时值二月末三月初,春日的阳光和煦怡人,正是行军赶路好时节。
然而,正是这样的好天气,却出了一件怪事。
宋江带领留山头领,在鸭嘴滩置酒送别时,湖面突然吹来一阵怪风,将晁盖新制的军旗折断。
天生异象,似有警示。
宋江、吴用皆称不详,建议晁盖等几日发兵。
然而晁盖如吃秤砣,认为宋、吴此时还没死心,还想阻止他下山立威,所以完全听不进劝说,留下几句狠话便令渡水。
凌州曾头市,位于梁山北面五百里外,比到西边的东京还要远,正常行军要十日以上,然而晁盖厮杀心切,每日催促兵马赶路,最终只用了八日便到。
(凌州即陵州,现为山东德州市,作者在前文曾说过,施公因为对宋代地图不熟,在书中掺了大量元代地名,陵州隶属元朝河间路,北宋此地名为将陵,隶属永静军)
晁盖莽归莽,但是人不傻。
段景住慕名宋江而投梁山,曾头市的情报也是戴宗带回来。
所以晁盖没直突突扑到曾头市,而是派出欧鹏、邓飞前部哨探,不希望半路中了对手埋伏。
现在的梁山鱼龙混杂,有前朝皇族背景的柴进,有前高级军官呼延灼、秦明,有大财主李应、穆弘等等。
晁盖小小东溪村保正,让他在这群虎狼之中很没自信,谈不上嫉妒但亲切不起来,总感觉这些人看不起自己。
做这群人的首领,难免心生莫名自卑,他喜欢与出身相当的人相处。
就像低学历的公司老板,手底下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老板嫌弃员工高分低能,员工嫌弃老板没文化,双方有着天然屏障,很难真心实意打成一片。
晁盖在拉拢头领的时候,也受到自卑情绪影响,他不自觉排除了呼延灼、徐宁等高官、京官,而喜欢结交孙立、雷横等提辖、都头。
当天呼延灼站出来响应杨长,很像小企业在招聘员工的时候,来了个清华博士投简历面试,晁盖多少有些受宠若惊,而徐宁曾在东京做教头,晁盖考虑到林冲与他是同僚,所以选择林冲也带上了他。
任用欧鹏做先锋哨探,除了他是军户出身专业对口,还因为此人上山前地位够低,并且宋江多次出征都没带,晁盖认为最容易拉拢此人,此番征讨曾头市也特意重用。
至于杨长夫妇,身上毕竟贴有宋江标签,晁盖没奢望完全拉拢住,此次只能算成一桩交易。
根据欧鹏探得情报,说那曾头市的地形险要。
晁盖听得深以为然,引军在市南二十里下寨,并命令各营先行休整。
翌日清晨,晁盖引一众头领,骑马去察看地形。
众人行至曾头市立马观望,眼前果如同欧鹏昨日汇报那般,但见:周回一遭野水,四围三面高岗。堑边河港似蛇盘,濠下柳林如雨密。
“好个厉害去处,难怪敢口出狂言!”
晁盖捋着长髯一声感叹,暗忖今次之敌当比芒砀山厉害,随即扭头询问呼延灼,“我观曾头市地势险要,呼延统制久历战阵,此刻当有破敌高见?”
“这个嘛”
呼延灼拈着胡须蹙起眉来,心说攻城略地需要详细勘察,咱就看了这须臾片刻功夫,哪能就想出破敌之策?
晁盖见呼延灼吞吐吞吐,不禁怀疑对方究竟是能力不足,还是不愿向自己献计破敌?
这画面很像土大款老板,首次面试高材生的意味。
呼延灼迟疑之际,位于晁盖左边的林冲,突然手指斜前方柳林,大喊:“哥哥快看,林中有人!”
“嗯?”
众人被林冲呼唤吸引,齐刷刷看向那片柳林,果然看到阵阵烟尘腾出。
少时,只见林中连人带马,叫嚷着杀出一彪人来,约有七八百乡勇庄客。
为首那人铜盔铁甲、钢枪黑马,临近即压住阵脚、排开阵势。
他以枪指着梁山众人,高声喝喊:“悬挂晁字大旗,莫非梁山泊贼首至此?我正欲打上梁山拿你请赏,不期匹夫竟来送死,今日见到爷爷曾魁,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小畜生找死!”
晁盖听得怒火中烧,正要拍马上前厮杀泄愤,却不料被林冲抢了先。
“哥哥稍歇,看我拿住此贼!”
“也好.”
林冲没听得晁盖同意,已快马奋蹄如箭而出。
阵前交马,各显本领。
曾魁枪马娴熟,对上竟林冲丝毫不慌,但斗至二十合后,突然觉得力不从心,他把自己当作一弯小河,眼前对手就如浩瀚汪洋,有着深不见底的恐怖。
当的一声。
曾魁猛的挑开林冲枪头,突然毫无征兆就拽马转身,径直往柳林拖枪逃走。
晁盖见状林冲得势,正欲带着随行数百人展开追击,却见林冲得胜却勒缰停在原地,就这么看着曾魁渐行渐远。
“林教头,你这是”
“那片柳林颇为密集,小弟担心内有埋伏,不如来日到市口搦战,到时看得虚实高低,再作商议不迟。”
“有道理”
晁盖不懂兵法战略,随即附和林冲携众回营。
夜里也没组织众将合议,打算等明日将士们完成行军休整,就一股脑杀将进去。
晁盖不组织合议,不代表同行的头领们不思考,特别是呼延灼、孙立等军官,已经把今日看到的情况,在脑海里自行绘成地图,这样之后作战就不会迷路。
首次作为一营主将,杨长缺乏经验难以入眠,夜里担心曾头市劫营,与扈三娘皆和衣而睡。
睡至半夜,杨长出帐小解。
那时月亮已落到山下,眺望营外一片漆黑森森,抬头只有星星数颗。
娘的,都第三次了,我也不尿频啊。
今夜这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紧张?还是觉得跟着老晁不放心?
蹑手蹑脚摸回帐房,伸手拉开帐帘见一黑影立着。
那一刻,杨长暗忖以为走错地方,幸好扈三娘开口说话。
“官人,你今夜怎么了?”
“不知道,也许是今天水喝得多,时不时需要去放一放,咱们快睡吧.”
“哦”
扈三娘搀着杨长回去躺下,但这厮放完水一时睡不着,突然小声问道:“娘子,白天伱在阵前,看了两人许久斗将,觉得那曾魁武艺如何?”
“他能与林教头斗这么久,其武艺应该是不差的,官人问这事作甚?”
“曾家五兄弟,这只是其中之一,曾头市还有两员更厉害的教师”
“嘶”扈三娘倒吸一口凉气,呢喃道:“难怪官人下午心事重重,如果那七人都这般厉害,这曾头市只怕不好攻克,奴家现在算一算梁山这边,林教头、呼延统制、徐教头、穆员外、孙提辖,似乎要算上你我才够数。”
“我们对付曾家兄弟应该行,就怕遇到史文恭那厮,听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林教头也敌不过?”
“他自然没问题。”
杨长猜测扈三娘的判断,应该是基于自己的认知,如果按杨长个人的理解,史文恭与林冲至少棋逢对手,甚至还略略强上半分,眼下想取胜唯有智取。
游戏里排兵布阵容易,跟着混战场捡尸也轻松,然而面对原著中必输的剧情,想要靠自己力挽狂澜主导获胜,这对没有经验的杨长很有压力。
想到这些烦心事,杨长在安静片刻后,又继续开口说道:“战场哪能从心所欲?之前那枚【气力米】,娘子带了吧?”
“官人给的宝贝,奴家随身带着。”
“此番征讨曾头市,娘子该吃就吃掉,记住那只是身外之物。”
“奴家省得的”
两人絮叨了好一会,才在军帐内相拥睡去。
次日天没亮,晁盖就催促各营埋锅造饭,等到五千人吃饱喝足,随即拔营起寨。
大军行至曾头市前,太阳才刚刚从东方冒头。
曾头市外,平川狂野之上,梁山大军列开阵势。
晁盖一边使人擂鼓呐喊,一边遣欧鹏去前方市口搦战,却不料欧鹏刚跃马出阵,就听见市口上一声炮响。
紧跟着旌旗舞动,大队人马簇拥着鱼贯而出。
杨长昨夜谈论的曾头市七人,转眼间就在阵前一字排开。
最中间那人着一身银甲,坐下白马高大且光洁如玉,手里横着一柄方天画戟,此时刚好被太阳照到,在人群中显得分外耀眼。
卧槽,有点帅。
杨长看得暗自点头,心说马是照夜玉狮子?这人就该是史文恭吧?否则也不会排在c位,等会打起来得离远些。
曾头市队伍列阵完毕,后方又有人推出数辆陷车。
那曾家长子曾涂,放眼睥睨梁山众人,手指陷车大骂:“杀不尽的贼寇,看到俺家陷车了?曾家光杀不算好汉,俺们要全数捉活的,届时装车解上东京,碎尸万段!若怕了下马纳降,或可免去一死.”
“怕?我会怕一群畜生?纳命来!”
晁盖勃然大怒,不由分说即骤马挺枪,直奔敌阵曾涂杀去。
“哥哥!”
“晁天王!”
呼延灼、孙立等人都看呆了,没想到晁天王会如此拼命。
好在林冲了解晁盖个性,第一时间带头指挥兵马跟上掩杀,旁边头领见状都陆续跟上。
梁山兵马不按章法,这让曾头市的兵马也茫然,只得被动迎击。
少时,演变为一场混战。
兵马相交,生死搏命。
朱仝教诲,言犹在耳。
闻着血腥气味,听着震天的喊杀声。
杨长此时早收起慈悲,心里只剩下一个信念:活下来。
他挥舞着那柄长枪,几乎一枪带走一个敌人,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机器,身旁不是浮现出捡尸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