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名甲士闻言迈步而入,当着众人的面,便将木盒打开。
“啊!”
“人……人头!”
“是徐翕,还有毛晖!”
木盒刚揭开一角,就有浓重的血腥气味飘散而出,等盖子被完全拿掉之后,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就这么出现在大家面前。
徐翕和毛晖,好歹也是兖州名人,他们手上都握着一支军队,又有家世和背景,因此兖州境内,许多人都争相巴结他们,对他们的脸,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然而此时此刻,原本桀骜的面容,变得苍白灰暗,毫无一丝血色。
看到徐翕和毛晖的人头,众人无不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同时也心情凛然,不少后知后觉之人,现在才明白了王景刚才那句“都到齐了”是什么意思。
果然,涉及谋反大案的兖州名流,确实人都到齐了。
就连手握兵权,不肯乖乖就范的徐翕和毛晖,他们的人头,也被一同“请”了过来,可不就是齐齐整整了吗?
恐惧和不安,徘徊在所有人的心头,他们确实是被吓到了。
好端端的两个人,就这么死了,死得这般轻描淡写,甚至都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浪,这就太恐怖了。
两名手握兵权的将领,王景都是说杀就杀,那么自己等人,可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包括王彧。
而他们悲哀地发现,自己等人,确实毫无反抗之力。
一想通了这点,他们心中的恐惧,便更加强烈了,无人敢抬头去直视王景的目光,纷纷低下脑袋,恨不得在地上找到一条细缝,钻进去,藏起来,别让王景注意到自己才好,否则徐翕和毛晖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王彧此刻已然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与许汜密谋颠覆兖州,如今被王景逮住马脚,怕是难逃这杀身之祸。
王景环顾四周,目光森冷:“吾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想问个清楚明白,尔等对景究竟有何不满?”
这个问题,太过沉重。
因为回答的代价,或许是自己的性命。
现场没人说话,只有无尽的沉默,几乎针落可闻。
最不服王景的,最铁骨铮铮的二人,他们的人头此刻就摆在案几之上,血还在往外流,刺鼻的甜腥气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他们不敢说话,世家豪族,又有几人,是真的不怕死呢?
王景轻蔑的眼神,扫过一个又一个的所谓兖州名士,最后停在了王彧身上:“王别驾,你呢,可有话想要对吾交待的吗?”
王彧叹了口气,事已临头,避无可避,他也只能双手抱拳,硬着头皮向王景说道:“祁侯,吾等认栽,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全家人的生死,都操之人手,王彧哪里还硬气得起来。
而被叫来的这些人,但凡硬气一点,都会像徐翕和毛晖这样,被砍了脑袋带过来。
而之前不敢反抗,现在他们就更不敢了。
至于抱团和王景讲条件?
呵呵,洛阳的四郡世家和豪族是什么下场,他们可是心知肚明,就算拎不清,徐翕和毛晖人头就摆在眼前,谁还敢造次?
祁侯是真的敢杀人!
而且能动手绝不和你哔哔,要杀就杀个彻底,杀完主事者之后,家产要被没收充公,家人还要被发配塞外,比如去河套充实当地的汉民数量。
在王彧等人眼里,去了河套那种苦寒之地,和全家去死又有何差别呢?
此前私底下声讨王景时,一个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丝毫不将他这位帝朝权臣放在眼里。
如今刀斧加身死到临头,一个个都垂首低眉,当起了缩头乌龟,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儒雅和潇洒?
王景见状也懒得和这群冥顽不灵的蠢货废话,直接提出了各种苛刻的条件,丢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就离开了大厅,留下他们这些鹌鹑,自己商议和决定。
“祁侯如此苛待吾等,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有人大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王景提出的许多条件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得寸进尺,难以接受。
比如取消世家和豪族自己建立的私人武装,目的就在于收拢兵权,王景认为兖州的叛乱已经平定,因此私人武装的存在就没有了必要性和紧迫性。
这其实就是在强行削弱世家和豪族的军事实力,让他们变成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
同时也是杜绝了再次出现徐翕和毛晖这样的地方军阀,保持兵权的统一和纯粹。
单单是这一点,就非常致命,因此自然有许多人发出反对的声音。
而一些本就没有兵权的中小世家,却是乐得看戏,甚至发出了冷笑:“呵,你现在倒是硬气了,方才祁侯面前,怎不见你开口抗议呢?”
兖州内部,世家豪族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
之前之所以能团结起来和王景放对,仅仅是因为王景清账田亩的事情,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可现在都输掉裤衩了,许多人也就选择了躺平,不打算再反抗了。
由此自然就出现了意见上的分歧。
中小世家和以经商为主的地方豪族,反抗意志最为薄弱,他们不想为了一点点利益就赔上全家人的性命,被王景来一次九族消消乐。
然而一些树大根深的郡望世家却仗着自身的名望和地位,还想要和王景掰掰手腕,讨价还价一番,争取最大限度地保留自己手中的特权。
其中王彧便是郡望大族中的一员,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许汜出走,徐翕和毛晖被杀,如今兖州士人集团便以他为扛鼎之人。
毕竟论资排辈的话,在场诸人之中,也就他王彧资历最老,地位和官职也最高,因此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他,询问他的意见:“王别驾,不知此事王家作何打算?”
王彧叹气:“祁侯的要求,我打算一字不改,全盘接受。”
“啊?”
“怎会如此!”
“别驾万万不可啊!”
“还请别驾三思啊,祁侯此举何异于在吾等身上割肉?而且有一就有二,若是日后朝廷需索无度,难不成吾等要坐以待毙吗?”
不少人听了王彧的回答,纷纷露出激愤的表情,显然他们无法接受这个答案,或者说根本不想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王景要清查田亩,还要追缴他们拖欠的赋税,这真和割他们的肉没啥区别了。
然而王彧却是苦笑:“你们不愿意割肉,难不成是想被割头吗?”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然后目光下意识地就往徐翕和毛晖的人头上飘,害怕得浑身发抖。
诚如王彧所言,割肉总比割头要好。
“难不成我们当真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了吗?”
不少人,还是不太服气。
他们出身显赫,家族势力庞大无比,掌握着大量的土地、粮食和人口,值此乱世降临,谁家没有一点野心?
但是王彧却摇头,用无情的话语,击碎了他们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