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4章 你不是后悔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二合一)
这是东慎一郎来到家庭裁判所后,第一次真正的彻夜未眠。
他想见一见那个用小说推动了《少年法》修改的作家北川秀。
然而家庭裁判所的公务人员们不仅对他的需求视若罔闻,有人还多次塞了带有恐吓字样的报纸进他的牢房。
任凭东慎一郎怎么拍打牢门,都没人理会他的请求。
他只能回到桌子前,抓起那堆报道有少年法即将被修改的新闻的报纸干着急。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杀人是一件不对的事。
在他看来,既然只有杀人才能轰动社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关注,那就杀人好了。
未成年人随便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有《少年法》的保护,他根本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而且这么多年来,“又没有人教我杀人有错”。
这就是东慎一郎此前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甚至可以把这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家庭裁判所的审判员们。
那又如何呢?
他们没法审判自己,没法给自己定罪,只能在那边无能狂怒。
就和看了他敷衍了事的道歉信后,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生不如死的死者家属们一样。
事情本该这样继续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才对。
《绝歌》爆火,然后他被送到少年感化院休息一阵,接下来就可以出来继续做他想做的事了。
本该是这样才对啊
东慎一郎懊恼的揉着乱糟糟的长发,恨不得用脑袋去磕桌子。
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不会真的被抓去法院审判判刑吧?
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说有可能被执行死刑吗?
他越想脑子越乱,越乱心情越糟,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开始慢慢蚕食他的身体和精神。
就在这时,寂静的牢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东慎一郎猛地抬头看去,发现是几名面无表情的公务人员。
其中一个男人快步走向他,冷淡的声音中充斥着对他的厌恶感:“东慎一郎。你不是说要见北川老师吗?他来了。”
“什什么?!”东慎一郎喜出望外。
他原以为家庭裁判所的公务人员不会满足他的要求,没想到他们虽然没有正面回复自己,但实际却照办了!
果然未成年人在这儿就是会有特权啊!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开始思索起一会儿该怎么和那个北川秀说。
这些大人不就是想听自己亲口道歉和认错吗?
那就满足他们好了。
只要能让他愿意帮自己辩解,他什么都可以做!
这么想着,东慎一郎被带到了有玻璃墙阻隔的探望室。
他甫一坐下,就被玻璃墙对面,早早坐着的清秀男人的凌厉眼神所震慑。
他下意识的微微低了低头。
这并不是东慎一郎第一次见北川秀。
除去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的那几次,东慎一郎还曾在丸幼稚园的门口见过这个男人。
那时他刚用小锤打死了山下彩,并准备在丸幼稚园物色下一个目标。
记得那会儿连新目标他都订好了——一个名叫千鹤贞子,看起来又笨又孤僻的小女孩。
可惜要下手的那次,千鹤贞子忽然被走来的北川秀给抱走了。
东慎一郎在北川秀身上总能感受到一股令他胆寒和恐惧的气息。
他认为那是大作家,上位者才会有的独特气场。
如果以后他也有了类似的知名度,应该也能锻炼出一样的气质。
他悄悄抬眸,但只偷看了一眼,就觉得对方一直在死死盯着自己,连忙再度垂下眼眸,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地面。
北川秀的眼神,太刺人了。
即便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墙,他都不敢直视。
坐在对面,忽然被家庭裁判所叫来的北川秀平静的看着这个掀起巨大社会争议,犯下令人作呕的恶行的少年犯。
今天上午,公务人员告知北川秀少年a想见他,但没说具体原因。
毕竟是政府机构的正式请求,北川秀不想驳了人家面子,便开车过来了。
他本身没什么东西想和这个十恶不赦的少年犯聊。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坐了几分钟。
从对方局促不安的各种小动作,还有不断逃避,又不断好奇看来的眼神,北川秀大概猜到了东慎一郎的内心想法。
得到了《少年法》即将被修改的消息后,他害怕了。
要说现在还有谁能阻止新法案的提交和通过,也就只有他这个“国民教师”了。
从这点看。
如果东慎一郎非要见他的原因就是这个的话,说明他确确实实不存在家庭裁判所之前所谓的“精神疾病”——精神病人可没有这么清晰的头脑能想到来找他为自己开罪。
他们大多没有和常人类似的思维逻辑。
别说是犯案后找人帮忙脱罪,大多数真正的精神病人压根没有自己犯了罪的意识。
没得到真正的确诊通知书前,见惯了各种事情反转的北川秀,在心里还是保留了一丝丝对方确实是精神病人的可能。
他想先看看对方见自己的理由。
这么想着,北川秀继续安静坐着,一言不发。
率先按捺不住的是东慎一郎。
他支支吾吾,磨磨唧唧,最后硬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北、北川老师我已经知道错了。”
“错?什么错?”北川秀看向他。
一旁的公务人员听到东慎一郎的话后,纷纷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这个死性不改,之前非要说自己没有精神病,就是清醒状态下杀人的少年犯,竟然承认了他的错误!
他的傲慢嚣张,拒不认错,此刻荡然无存。
东慎一郎鼓足勇气,抬头看了看北川秀,在沉默了好一阵后,忽然猛地站起,冲他九十度鞠躬,然后用无比真诚的声音说道:“北川老师!我真的错了!
我承认我杀了无辜的人。
我愿意为此前的言行道歉!
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请不要让他们修改《少年法》!
我愿意一直待在少年感化院学习改造!一直改造到您和那些受害者家属满意为止!
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说完这些“肺腑之言”,东慎一郎把身体又狠狠弯下去了几分。
看着他捏紧的拳头和瘦弱的身体在不自主的颤抖,说话声音也确实非常诚恳,几名公务人员都有些动容了。
果然只有死到临头,这样的大坏种才会知道错啊!
他们很想喊那些受害者家属来看看。
那些家属一直期盼的东西,此时完全展露在了北川秀的面前。
公务人员们也齐齐看向那位安坐在椅子上的“国民教师”。
他会接受东慎一郎的道歉吗?
对方看起来确实知错了,想悔过了。
从司法机构工作人员的角度看,他们对罪犯施行惩戒,为的就是让对方知错,然后更生,从此踏上正途。
他做的事天理不容,可在法律角度上,任何罪犯都有悔过的机会。
这是法律设立的初衷。
给了他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而在北川秀这儿,东慎一郎是精神病人的最后一丝可能被彻底磨灭,他的眼神也变得愈发冷酷起来。
东慎一郎是在全程清醒和知情的状况下杀了人。
他得意洋洋于他的杰作。
当初在网上时他对自己的那副嚣张嘴脸,就是他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