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八月。 刺耳的蝉鸣混杂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回荡在人流湍急的街道上,灼热的阳光炙烤着灰褐色的沥青路面,热量涌动,整个街道仿佛都扭曲了起来。 突然,一个正在吞云吐雾的小年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街角某处。 那个名为阿诺的年轻人呆呆的望着街角,半晌才开口,“你说……盲人怎么过马路?” 阿诺摇了摇头,“那如果即没人照看,又没导盲犬,也没有语音播报,甚至连导盲杖都用来拎花生油了呢?” 同伴翻了个白眼,顺着阿诺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刻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的左手拎着满载蔬菜的廉价购物袋,右手拽着扛在肩上的导盲杖,像是在扛一根扁担,而在导盲杖的末端,一大桶黄澄澄的花生油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匪夷所思的画面,顿时吸引了周围一大波人的注意力。 “眼睛上蒙着这么多布,能看得见路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盲人基本都戴墨镜了,谁还大热天的用布缎缠着眼睛,不怕捂的慌吗?”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夏日的蝉鸣也掩盖不住周围行人的窃窃私语,他们好奇的打量着那少年,小声讨论着他到底是真盲还是假盲,同时有些期待的看着闪烁的红灯。 “哥哥,我扶你过马路吧?” 少年微微一愣,侧过头看向小女孩的方向,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他将拎着蔬菜的袋子挂在右手上,腾出左手在衣角擦了擦汗,轻轻握住了小女孩的手掌。 绿灯亮起。 小女孩很紧张,左顾右盼的注意着两边的车辆,步伐小心而又胆怯。 在众人的眼中,这一幕不像是一个好心女孩牵着盲人过马路,反倒像是一个大哥哥带着小朋友过马路。 “他不是盲人。”阿诺见到这一幕, “我懂了,他在s盲僧!” 一个大巴掌干脆利落的拍在他的后脑杓上,阿诺骂骂咧咧开口:“废物,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游戏,谁特么闲着没事干在大马路上s盲僧?不要命了?” “阿诺,你还说我……” “哦。” “怎么了?”阿诺注意到他的目光。 “知道他?” “精神问题?”阿诺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我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另一人兴致衝衝的插话道:“话说,那到底是什么意外?竟然能让人失明又出现精神问题,不会是撞邪了吧?” “是个苦命人。”阿诺叹了口气,“他叫什么名字?” …… 几乎瞬间,从屋内传来的菜香便钻入了他的鼻腔,他嗅了嗅,咽了口唾沫,拎着东西走进屋中。 老旧的房门发出刺耳的尖鸣,掩盖了厨房传来的炒菜声,一个中年妇女推开了厨房门,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林七夜,惊呼一声,匆匆忙忙走上前。 “这么大一桶花生油?你这孩子,是不是又乱用政府的补贴了?” “胡说,这钱是留着给你上大学的,怎么能乱用,我可跟你说啊,姨妈打工挣的钱其实够养活我们仨了,你自己别乱掏钱。” 还没等林七夜说些什么,姨妈突然反应了过来。 “哦,路上碰到了几个好心人,帮我带回来的。”林七夜平静的说道。 “谢过了。”林七夜转移了话题,“姨妈,阿晋呢?” 林七夜的步伐微微一顿,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你好,我是阳光精神病院的医生,我姓李。” 林七夜有些诧异的挑眉,“以前不都是韩医生来吗?”医生笑了笑,眼中浮现出些许的羡慕。 也是,人家韩医生一大把年纪了,医术又高超,升到副院长并不令他意外,换个年轻医生来定期给自己复查也是理所当然。 “不好意思,因为我也是刚来,对你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我先简单的了解一下哈。”李医生有些抱歉的开口。 “姓名是……林七夜?” “今年十七岁。” “嗯……病例上说,你是十年前双目失明,同时因为一些问题被送到我们医院的?” 李医生沉吟半晌,“你是不是改过名字?” 李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咳咳……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七夜沉默许久,摇头道:“没……我从来没有改过名字,在我生下来之前,我父母就给我定下了林七夜这个名字。” “挺巧。”林七夜淡淡开口,“确实挺巧。” 林七夜还未开口,李医生连忙补充:“并不是有意冒犯,更多的了解病人,才能更好的为他们治疗,当然,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 “不不不,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认定为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这只是朋友间正常的聊天,不会到那一步的。”李医生半开玩笑的说道,“就算你跟我说你是被太上老君拉进了炼丹炉里,我也会信的。” “小时候,我喜欢天文。” “那天晚上,我躺在老家房子的屋檐上看月亮。” 林七夜摇了摇头,他的下一句话,直接让李医生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一个笼罩在金色光辉中的,长着六隻白色羽翼的炽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