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蜜帮老夫人抄写经文时,想过是为了她自己,也想过是为了故去的老太爷。但没想到的是,老夫人竟是为谢知让准备的。
“元娘,这一大家子,都是性子硬、拉不下脸的人,让哥儿更是个做事不管不顾的,谁也不放在心上。可人生在世,哪里能只靠自己不靠别人的?”
“当年他去做这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指挥使,是为了保住阖府性命。此事我知道,你婆母知道,你公爹也知道。但我们,就是没办法坐下来好好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性子软,心里的主意却正。我冷眼瞧着,你管家办事处处妥帖,让哥儿也愿意听你的话。这侯府,总归是要交到你和让哥儿手里的。往后你要多劝着他些,和他平平安安地把日子过好。”
老夫人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姜蜜不自觉眼眶发热。
老夫人平日里瞧着冷心冷情,谁都不在意,谁都不愿搭理,可心底却藏有这样一片柔肠。
“还有这些。”
说着,老夫人招手,让李嬷嬷捧来另一只木盒。
“这些是为你六妹妹准备的。当年之事,归根结底是我做错了,在你六妹妹夭折一事上,我是有愧疚的。这些经文,便是想为她祈福,好盼着她来生投胎投个好人家。”
“我抄这些经文,却不告诉你婆母,是心底有愧不知如何开口,更怕勾起她的伤心事。我在护国寺为小六点了长明灯,你替我去将这些经文烧给她吧。回去,莫要让你婆母知道了。”
老夫人面色疲惫,眼角发红,显然是想到了伤心的事情。她重重合上眼帘,紧皱眉宇间满是伤痛与懊悔。
姜蜜吸了吸鼻子,扶着老夫人躺下,轻声道:
“祖母,您的苦心我都明白的。我会和夫君好好的。还有六妹妹,我等会儿便去陪她说说话,将那些经文烧给她。有祖母您的祝福与祈愿,六妹妹肯定能投到一个好胎,过一辈子安安稳稳享福的好日子。”
老夫人侧过身子,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迅速流下,而后消失在枕间。
从厢房出来,姜蜜心情有些沉重。李嬷嬷领着她慢慢走,一边还同她说着当年之事。
原来当年在宁安侯与侯夫人成亲前,宁安侯有一位小青梅。这青梅是宁安侯的表妹,也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二人情投意合,宁安侯甚至同老夫人说要求娶这位青梅。
可老夫人不同意。
老夫人和老太爷的婚事,便代表了这两家的利益。她想为宁安侯另外找一位高门大户的女儿做妻子,好让谢家多一股助力,更上一层楼。
老夫人和老太爷挑中的,正是北平王府的成玉姑娘。
宁安侯不肯,甚至跪下求父母开恩。可无论他如何,老夫人和老太爷都不同意,老夫人甚至直接将青梅送回娘家。
在父母种种逼迫下,宁安侯服软娶了侯夫人。谢家祖训教导男子要顶天立地、呵护妻儿老小。木已成舟,宁安侯选择放下青梅,同侯夫人好好过日子。
可是在侯夫人怀小六那一年,青梅突然找上门来。原来是她遇人不淑,父母又亡故,来求向来疼爱她的老夫人给她做主。
老夫人见她可怜,便想帮她促成和离一事,却不想那青梅缠上了宁安侯。
自此,家宅不宁。
姜蜜听着这一切,心里闷闷的。
她不由去想,侯夫人当年怀上小六,却看见宁安侯和昔年青梅不清不楚时,心里会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