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浪默默望着两个陌生女灵师走远,身影最终消失于视野。
他会喊出那个名字只是情不自禁,对方是或不是,承认或不承认都没有影响。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如若那人真是被他猜中的宓八月,又在他的呼唤下顿足承认,他又该和对方说些什么呢?
谢浪苦涩一笑,继而摇头。
他们之间的差距早在灵船初见时就相当明了。
如今她救他于水火,他却连言谢报答的话都说不出口。
——人家哪里需要他的谢礼和报答。
只怕这回也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未来的他依旧仅能从传闻中听到她的消息,然后在心里苦中作乐的自得:这位人人称赞敬慕的灵师,曾经和我同船来到灵州,我还在她未出名的时候跟她打过一架!
谢浪被这些设想逗乐了。
他好久没像今日这样轻松过,仿佛在悬崖绝壁扯着一根稻草已经很久,那根稻草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不受力,随时都可能拔地而起,让他坠入深渊。
他每每看得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死死抓握,偶然也会想不如早点松手,早点死了来得更痛快。
现在的他则被人伸手拉了一把,重新踩在了地面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阳光。
沐浴在这一束阳光之下,他恍惚的想就此躺下,彻底放松的睡一觉。
然而理智打断了他这个奢望。
这里是灵州,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危险。
谢浪这时才查探如意囊里的资源。
里面有灵晶、丹药、法术图和一份书信。
书信是凡俗大陆最普通的那种,没有任何法术,谁都可以观看。
谢浪不知道这是屠雅宁确信宓八月的本事能护着这个如意囊,只要他还活着就肯定能交到他手中。这才没在信上下功夫,作什么防范法术。
此时这封家乡风格的书信,却恰恰好再次抚慰谢浪被灵州磋磨的身心,令他想起二人曾经在云墨大陆的过往。
信中内容是屠雅宁一贯简洁的风格,说了他如今身在阳脉,往后不易再回梵长天,让谢浪自己保重,如果不知道去处,可以试试去翠霞谷。
他给谢浪指出的道路正好和当初谢浪自身的打算重合。
虽然言语中几乎没有一句煽情关切的字眼,可是如意囊里的东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屠雅宁并未忘记他。
本来他们二人非亲非故,仅有过去同乡玩伴的几分交情,对方就算不管他也没人能说屠雅宁一分不是。
尤其是在灵州这种等价交换的社会风气之下。
谢浪原是克制下的情绪再次有喷发的迹象。
他惭愧无比。
流光厥刚出事,他因屠雅宁的原因被波及受害那会,他是真的没有迁怒到屠雅宁的头上,还庆幸过兄弟运气好,先去了不知所在的内门,逃过了这一劫,希望屠雅宁能安好。
只是随着后来他遭到的艰难苦难越来越多,深陷泥沼中无法自拔时,那种仇恨所有人,包括屠雅宁在内的心情完全难以抑制。
偶尔谢浪会清醒的为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而感到可怕,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灵毒侵蚀已经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变成这种连自己都陌生偏激的模样。
这种清醒的畏我情况出现次数越来越少,各种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如怨恨屠雅宁自己一个人跑了,让他被牵连受辱,怨恨孟听春、怨恨永梦乡、怨恨流光厥、梵长天、灵州。
甚至,在接到如意囊的那一刻,他的怨恨都有一瞬冒出头,发出无声的怒吼:既然没有忘记我,为什么不早点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