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兽城的经历变化也在几日后被夜游报编辑完成,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叫更多人知晓这场神迹。
各个地方人们对兽城产生好奇时,又传出国君会亲临兽城的消息。
这个消息并不是谣传,司夜府这边就最先收到准确的情报,在外征战多时的易桢终于要歇一歇了,打算在这次回国,返回皇城的路上经过南奉,会在兽城停驻一会。
表面上是要去祭神,以及安抚民心,给南奉百姓们更多归宿感。
暗地里易桢所求还不止这些。
沈栗收到的公文里提及到妖兽,明白这位野心和心智齐备的皇帝打起了妖兽的主意,想分一杯妖兽的羹。
沈栗看完公文,知道了易桢对妖兽的觊觎,也没有心浮气躁。
目前皇室和司夜府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保持着互惠互利的关系。
妖兽可以分一份给皇权,哪怕易桢不提,以后司夜府也会主动给。
只是什么时候给,怎么给,还得做个方案出来。
目前司夜府自己都在妖兽养殖训练的摸索阶段。
他连夜处理着各类公文,桌上的烛火始终稳定温暖,照亮他这一方。
砚台内有一只捣墨童无聊的转圈游泳,保持着墨水的活性,每回沈栗转笔来蘸墨时,它都故意把身体凑过来,仿佛在和沈栗玩游戏,又或者是拿沈栗的毛笔头做浴用。
沈栗见怪不怪,有这只小东西在深夜工作时作为陪伴和协助,反倒别有趣味,令他心情更为放松。
虽说司夜府、乃至整个北原城早就引进灵州那边的便利文具,沈栗还是习惯使用原来的笔墨纸砚,不过多了诡怪的协助,如这砚台中的捣墨童,还有屋内的烛台。
当然,捣墨童也不全然乖巧,时不时还是会闹点恶作剧,好比将他刚蘸的墨水舔走,他落笔在纸上没有墨迹才发现不对。
沈栗的脾性一贯温和,把这只长期定居在他这里的捣墨童当做小孩子看待,对这偶尔无伤大雅的捣蛋并不生气。
也多亏捣墨童的捣蛋让他停歇一下,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就算是已经成为灵修的身体素质也感到腰酸僵硬。
沈栗适时放下笔,活动下身躯作为放松,再将已经完成的公文检查收拾好。
他做这些毫无怨言,也习惯这种忙碌不得休息的工作状态。
也许是夜深人静,人突然从忙碌中松懈下来,熟悉的环境叫人不禁生出许多感怀。
沈栗注视着烛火失神,想起过去他在司夜府忙到深夜和清晨的日日夜夜。
那时候司夜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要他亲自监管,小到食堂的一粒米,大到府使出任务。府里除了他外,还有一个老账房和余虎几个能出任务的府使,剩下的是一群哇哇待哺的孤苦孩子。
现在回想那时是真的苦,空有外表看起来宽敞大气的司夜府,实则每一粒米都得精打细算,府里的孩子们过年都未必能吃上一顿肉,破冰节来的时候还可能和边陲一些穷乡僻壤的苦民一样,被冻生病,然后就永远长眠在冰寒的夜里。
一样是熬夜办公。
过去留在记忆里的是冰冷,沉闷,压抑中咬牙坚持,为一点未知的生机和未来。
现在环境看似是一样的,可明明北原城入冬最冷的时节,屋内却温暖如春,灯火明亮柔和,桌上的公文描述的都是可观的未来。
他亦不再受诡器反噬之痛,那种深入骨肉的痛苦,时时刻刻在无声告诉他命不久矣的寒心感,仿佛已经离他很远很远,现在再回忆起来竟然都隔了一层膜似的模糊起来。
一点水声将沈栗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看见被捣墨童搅出砚台外,落到桌面上的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