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南衙门的仓大使李截?”
“那是甄友潜主事?”
“还有……”
场中气氛,都凝滞了一瞬。
对于这些外南衙门的军士而言,那一连串的人头,每一个都堪称是这城中的大人物,是他们平时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是此刻,却如同一连串的垃圾,被拖在地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面色平静,拖着这些首级,往前而来。
外南衙门,二三百人,围在安乐楼之外。
那位暂代城尉之职,来自于内城的武夫,沉声说道:“你就是新任总旗使无常?大好前程,何必来此犯下这等凶案?”
他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微微抬手,便有佩戴甲胄的精锐士兵,从各方围拢上前。
弓箭手,则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林焰。
面对这般场面,林焰神色平淡,从怀中取出一柄旗帜。
“本座,监天司总旗使无常,今夜办案,凡有贪赃枉法,吞没款项,私藏扩城材料者,皆斩!”
他目光森冷,扫过八方,喝道:“本座知晓,尔等都曾为守护高柳城尽过力!”
“尔等家中,也有妻儿老小,眼下服兵役而入军,为了守护城池,也为了养家糊口。”
“今夜,你们职责所在,且奉命行事,理所应当。”
“然而,外城即将扩建,涉及高柳城之存亡,但凡贪墨扩城材料者,死罪!”
“……”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来自于内城的这位城尉,也眉头微皱,没有回应。
听得此人所言,地上这一连串的首级,涉及到了贪墨扩城材料之事?
再扫过一眼,这些首级,生前的身份职位,以及相应的负责权力,却也正好是与“扩城材料”,息息相关!
“即便有罪,也应经过各方共审,不是你一人执刀,未经审判,便就地斩杀!”
这位城尉,亲自往前,喝道:“束手就擒,再来查实此事!”
“本使不与你纠缠,今夜还要继续办案,尽快推行扩城之事!能早一日,就能救下更多的人的命!”
林焰的刀,指向前方,看着这位暂代城尉之职的炼精境武夫,缓缓说道:“本使负责外城扩建之事,我监天司负责监察全城!”
“涉及人族危亡之大事,今夜顾虑不了太多!”
“无论你们是善是恶,无论你们功绩多么显赫,无论你们出于什么原因到此……”
停顿了下,便听得林焰的声音,传遍整个街道,语气森冷:“今夜阻我者!死!”
——
“快!”
“赶上去!”
外南监天司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安乐楼而去。
韩总旗使神色肃然。
他已经得到消息,外南衙门的人,将安乐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南衙门此去,是缉拿“凶犯”!
然而以无常的性情,可不是甘愿束手就擒,被落下枷锁镣铐,然后打入牢狱审问的人。
何况今日的无常,已经是炼精境的人物。
如今年少轻狂,甚至敢叫自己老韩,而不是喊尊敬的总旗使大人!
“定是会起冲突的!”
韩总旗使大声道:“加快脚步,往安乐楼!”
他声音才落下,就见前方匆忙跑来一名小旗,脸色煞白。
“报!无常总旗使……”那小旗张了张口,竟是说不出话来。
“你……”韩总旗使脸色大变,喝道:“无常跟他们打起来了?”
“是的,他……”这小旗一时间,心绪沸腾,竟然有些恍惚。
“你说话啊?难道他外南衙门的人,胆敢把我监天司总旗使,就地格杀?”韩总旗使心中微沉。
“不是。”这小旗说道。
“不是就好。”韩总旗使松了口气。
“他把新任城尉的手,给剁下来了。”那小旗大声道。
“……”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那位暂代城尉之职的,也是炼精境的武夫吧?”
“是的。”
那小旗点了点头。
身后的监天司诸位掌旗使,以及那些个小旗,无不沉寂。
这位五爷,一个多月前,还是监天司直属小旗,所以在场小旗,都认得他。
无常升任掌旗使,年纪轻轻,功勋卓著,这些掌旗使也都识得他。
但是今日,这个不久之前,跟他们还在同一个层次的人物,恍惚间,已经遥远得让他们看不见背影了。
“炼精境能够断臂重续,这也还是小事。”
韩总旗使吐出口气。
“可是他还斩杀了外南衙门的六七名步军。”
这小旗低声道:“最后孤身闯入军阵中,斩落那位城尉大人的手,才震慑了所有的士兵,不敢妄动!”
他抬起头,有些口干舌燥:“我看五爷还想将那位城尉大人也杀了……但那位城尉大人,忽然命众军让路,所以五爷才收了杀机。”
“没杀就好,没杀就好,这新任城尉显然也是个识时务的,回头我能稳住他。”
韩总旗使吐出口气。
“可五爷从安乐楼出来,拖了一连串的人头。”
那小旗又道:“有内城的白家嫡系血脉,也就是那位城守府银库主事……还有外南衙门的仓大使、主事、教头等等……”
“他们贪墨扩城材料,证据确凿,回头我外南司,可以兜得住!”
韩总旗使长出一口气,心道:“看来局面不是太坏,以我韩某人的身份、地位、人情、以及监天司职责所属的公理,足以稳住此事!”
他这般想着,才轻松了许多,但是脸色却一沉,朝着那名小旗,出声喝道:“瞧你这家伙,这么点儿小事,本总旗使压不住吗?何至于如此慌慌张张,神情惊恐,连话都说不利索,本使差点还以为无常被人砍了!”
“请总旗使恕罪!”那小旗忙是说道。
“下次沉稳一些。”韩总旗使神色淡然,说道:“话说回来,无常那小子,给老子惹了这么大事,他人呢?该给老子一个交代!”
“他去内城了。”这小旗当即说来,语气平淡,神情平静:“他说要继续办案。”
“……”
啪嗒一声。
韩总旗使的马鞭掉在地上。
他的神情变得僵滞。
半晌过后,才见他脸色僵硬,语气干涩:“他还想去内城,再杀个人头滚滚?”
“看起来是的。”那小旗平静说道。
“这么大事,为什么不早说?瞧你说的,老子还以为他去内城喝酒!”
韩总旗使不由得惊怒交加。
他脸色阵青阵白。
完了!这回兜不住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