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容“走南闯北”这么久,没有在这个时空听到过关于火器的字眼。
所以她确定,这个时空如果已经有了黑火药,那么还未应用于军事上。
不过这里的人,至少这里的上层阶级,一定对黑火药有了初步认知——
大燕各地情况不一,但道教还算昌盛,炼丹的人不少,吃丹药的人也不少。
而黑火药最开始就是脱胎于道士的炼丹炉中,据说有人用硝石将雄黄化水,再凝固,制取长生药,结果硝石和雄黄混合遇高温发生爆炸。
后来再调整配方,加入猪肠和松脂,照样爆炸。
项容记得在将军孙峻的生平事迹中,几次提到过庆州过去道教盛行。
道教首领在民间有极大的威望,教徒甚多,因为痴迷修行和炼丹,不事生产,带来了挺恶劣的影响。
后来庆州抑制道教发展,又不幸遭了灾,道教首领趁机带领教徒发动叛乱。
孙峻投军以后,与这些道教徒作战数年。
至今仍有余孽作祟。
既然炼丹传统在庆州由来已久,那么因为炼丹发现黑火药也是早晚的事情。
再将黑火药应用于军事……在这个时空,算不算开了先河?
项容忽然想到益州的那个“穿越老乡”,他显然穿成了一个地位很高的人,在益州做了那么多事,应该不会忘了搓火药,做火器。
已经运用于军事了吗?益州和雍州打起来后,可曾用上火器?
奈何信息太闭塞,她在岚水城中并未听到相关消息,只知道西边各州打成一锅粥。
电光火石间,项容想了很多。
其余人则一脸懵,也不敢乱碰,就站着不动。
“大家伙儿都打起精神来,不要紧张,你们要干的活并不难,现在认真听我说——”
“这些硝石和硫磺,大家应该或多或少都见过,或者听说过。”
“这木炭呢,就更寻常了,就是用青麻杆烧成的。”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磨成细粉,再混合到一起,继续研磨。”
“研磨时,时不时加上一点水,摸起来像黏土就行,这样方便我们将其捏成团状。”
“捏好后,置于苎麻纸上晾干。”
“一开始会有人手把手带着你们做,你们要仔细学习,举止之间务必小心。”
“还有来之前,都搜了身,就是防止你们身上带了火折子之类的玩意儿。”
“你们都记住了,做工时,身上不许携带任何东西!”
文吏打扮的人一字一顿地说,底下人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就有人手把手地来教,还是一对一的那种。
教项容的也是个女子,看起来和宋让差不多大。
但显然不像宋让那样话痨爱说笑。
她板着脸,一丝不苟地给项容示范,“看清楚了,研磨时用配好的木制工具,动作放慢放轻。”
项容当然知道要又慢又轻,一旦磨出火星子,大家都得玩完。
不过这些“老师傅”明显有了不少经验。
房内空气湿度很高,给地面泼水,是为了增潮,在研磨的过程中添加少量的水,同样也是为了降低爆炸的可能性。
但不管怎样,黑火药性质终究不稳定。
项容提着一颗心,聚精会神,手下不敢有半分差池。
旁边时不时传来低低的呵斥声,只有她跟着她的“老师傅”,两人一步一步地配合着。
顺利又默契。
朱夏在上元城的药坊带过很多新人,眼前这个姑娘是她见过最冷静,上手最快的一个。
她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但并没多说话,只专心做着事。
到了傍晚,天色渐黑,药坊准时关门。
朱夏走在项容身边,不冷不热道:“你很冷静,手也很稳,在捏药一事上,你很有天赋。”
项容无言以对,心想,这才不是天赋,这是求生的本能!
不冷静,手发抖,那她将来拿的不是工钱,而是葬银了!
朱夏扭头看她,接着道:“难怪玄少爷特地让人给我传话,说招来的人里有个姑娘,让我亲自带你。”
“玄少爷?”
项容很快想起那个笑个不停的小吏。
“这个玄少爷是不是有打扮成小吏招摇过市的爱好?”
朱夏微微挑眉:“好像是有吧。传话的人说你叫项容?”
“是。”
“我叫朱夏,你可以叫我一声夏姐。”
项容点头,开口叫了一声夏姐。
项容神色淡淡,没有不安与惊惧,也没有谄媚。
朱夏又忍不住看她:“本来还想提醒你不要害怕,专心做事就行,现在看来,我不需要多嘴。”
项容语气没有起伏:“还是多谢夏姐好意。”
朱夏看得出来,项容不是心甘情愿来的,但又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来的呢?
有的是被迫,有的是为了生计。
“既来之则安之,很多事习惯了就好。”
朱夏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便走到项容前头,“女子住的地方都在一处,你随我来吧。”
项容出了药坊,在门口的一堆行李中,找到自己的被褥和包袱,跟着朱夏走了。喜欢我在古代独自逃荒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