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7章 谁喜欢玉足
“啊,这”
松冈大悟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拒绝,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接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还没进入社会的学生请客,说出去实在不像话,有点倒反天罡了。
可他又确实饿,脸色涨红起来,目光不敢看东野瑜,支支吾吾:“这怎么好,这.”
小田三郎在厨房里煮面,瞅了一眼松冈大悟,摇头劝道:“松冈君,你三十来岁的人了,还不如东野君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通透,吃这点能吃得饱?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遇到有人出手帮助,应该心怀感激地接受才对。”
其实说起来,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快四十岁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
东野瑜心中想着,也不在意般摆摆手,一碗荞麦面而已,一千円都不到。
就当是宴请当年流浪的自己了,让善意传递下去。
“就当做是我为刚才那首曲子的打赏,真是很不错的曲子,听起来清新自然,是原创的么?叫什么名字?”东野瑜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用两只筷子互相刮毛刺,一边问道。
说起音乐,松冈大悟便沉稳许多,点点头:“重生。”
重生?东野瑜抽了抽嘴角,沉默下来。
重生这么名字不太行,不吉利,apex有多少玩家,重生的马就死了多少次。
如此多的正义诅咒,就像是ddos攻击一样,搞不好连带重生这个名字的气运也一起受损了。
“这个名字不好?”松冈大悟观察到东野瑜的神色,连忙问道。
“没。”东野瑜摇摇头,“我只是通过这个名字联想到了别的东西,名字是好名字,但建议改一个。”
搞艺术的人通常都很固执,松冈大悟也一样,听到东野瑜的话,沉吟两秒,露出婉拒的笑容。
“这个名字象征着我从一眼能看到底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找到真正热爱的东西,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
“无妨,我对于音乐并不是很懂,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用在意。”
东野瑜笑了笑,又问道:“松冈先生不是本地人么?”
松冈大悟摇摇头:“我老家在镰仓,只是在东京胡乱混日子几年,住北绫濑好几年,承蒙小田先生照顾了。”
“之前倒是没怎么见到松冈先生。”
“因为先前要么是在家里练琴写歌,要么是去教人弹吉他,有时候还要打点零工,所以也就不常来这边。”
“哦,这样啊,松冈先生来自镰仓的话.据说那边有很多妖怪的传闻?有妖怪之都的称号,住那里肯定会遇到一些怪事吧?不过距离东京倒是不远,在这边工作的话还是很方便的。”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回答。
“妖怪传闻我小时候倒的确听过不少,有些更是说的像真的一样,不过大多数到最后都会被证明是假的,我想大概是当地政府或者一些旅游景区用来揽客故意放出来的传言。至于工作——”
松冈大悟露出怀念的神色,说到后面则苦笑起来:“说是在东京工作倒也算不上,我只是一介无业游民,怀揣不实际的妄想在东京晃荡了近十年,连大学都没读完,到现在一事无成的失败者而已。”
人道洛阳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大抵失意者都有这种感想吧。
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谁道三冬无春色,冰山高处万里银’这样的豁达和乐观。
“言重了,相信松冈先生的才华终究会得到施展的。”
东野瑜安慰道。
但其实东京这边不管是搞音乐还是搞偶像的都特别卷,如果不是才华逆天,大多数人都会逐渐溺亡在这座不夜城中。
松冈大悟闯荡了近十年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吉祥话总是好听的,他也像是得到安慰一般笑了笑。
“面来啦~小田手工荞麦面,趁热吃!”
小田三郎端着两个小竹篾放到两人面前,里面都装着一大团荞麦面,比外面居酒屋或者荞麦面店里的分量要多不少。
面条刚煮出来过了冷水,此时看起来q弹水润,让人颇有食欲。
说着,又端来两个像是茶杯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着深色的料汁。
这种杯子其实是叫荞麦猪口杯,岛国人吃荞麦面喜欢在这种被子里装荞麦汁蘸着吃。
荞麦汁颜色比酱油浅,至于味道里面,则可以看作是稀释过的加了高汤的酱油汁,咸鲜口。
最后拿出来一个研磨和一条某种植物的根茎。
“‘山葵’~,有点辣,少放点。”小田三郎脸上带着笑意。
说是山葵,但其实是辣根,一根新鲜的也就几百円,不值钱,之所以称呼为山葵,只是常客与老板的互相打趣罢了。
毕竟以山葵的价格,一根新鲜的上品山葵动则两三万円,小田老板这小居酒屋很少有客人舍得消费。
东野瑜先是研磨了一些辣根子猪口杯里,将辣根递给松冈大悟,随后说了声:“我开动了。”
事实上岛国人以往一般是过年时候吃荞麦面比较多,但发展到现在,就像是粽子一样,基本全年都有人在享用。
而且自己今天可不就算是过年么?
挑起荞麦面沾了沾料汁,一口嗦进嘴里,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包裹上来,不得不说,面真的是很容易给人带来幸福感的料理。
吃饱喝足后,小田三郎送上两杯免费的乌龙茶,然后擦了擦汗,坐在大将的板凳上,看向松冈大悟。
“松冈桑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么”
松冈大悟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吉他,长久不语,居酒屋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阴影将神色混淆。
“其实昨天妹妹刚打来电话,说家中的奶奶去世了,父亲也积劳成疾累到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这次来就是跟您道别的,我得回去参加葬礼,回去之后可能就不再来东京了,准备继承家里的小鱼店。”
他的语气透着不甘。
我测,还有鱼店可以继承?东野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把那份给饥饿贫穷者的善意还给我。
不过东京又送走一位失意人倒是真的。东野瑜有些心中感慨,却无法感同身受。自己是个比较实际的人,有梦想,但不会将梦想看作人生的全部,因而始终无法理解这些飞蛾扑火的逐梦之人。
为了碰那万一的机会,宁愿半生蹉跎,什么都丢掉、抛弃,只为了拼那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难道好好生活工作就不能去追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