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义沉默不语,董行书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道统吗?”
“他不过是想要借尔之手,成就他心中‘新儒’,诛杀老夫等‘旧儒’罢了,非只诛杀其身,亦诛杀其心,其道。”
“做大事而惜身……”
但就算召集了众人,他们又能够商议出什么结果来呢?
其实到了这一步,以董行书的见识,自然可以判断出《醒世报》已经步入了死局。
他认真回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学了很多东西,但越学越觉得自己差他很远……”
想到这里,董行书独自离开了书房,这一次他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一个人行走在玉京山,向着虎威兵坊而去。
不过这倒是给整个天京四城百姓一个观山景的好去处。
王明义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听完董行书一番言论,王明义拱手一礼,“学生受教了。”
王明义肯定地回答道。
“这份报纸不需要面向整个天京发行,就面向太学院,面向各大学院,私塾的学生发行,联合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不限于儒家,老夫争取帮你拖住儒家内部那些顽固派,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周铁衣身上,若你的报纸真的可行,证明你的道路有前进的意义,到时候你就改易门户,如那小子一般,直接踩着老夫上去,取代《醒世报》的渠道,完成你新儒根基的第一步1
董行书随意找了块大石,衣袖拂过石面,扫清灰尘,自己先坐下,然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坐。”
董行书反问道,“怎么改?”
王明义看向董行书。 “请司民指教。”
司民府,董行书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王明义细细揣摩了一番董行书的计策,这无疑是良策,唯一的问题是周铁衣。
儒家已经不能够再慢人一步了!
看到王明义眼中的不解,董行书轻笑着解释道,“道统恰如老夫这司民之位,坐在这位置上,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老夫何尝不知道现在儒家的弊端,但老夫不能够轻易的动,因为我是司民,我一动,不仅自身实力大损,同时也会动摇整个儒家原本的根基,代表着旧的道统开始崩塌,而在新的道统没有建立,甚至没有明确方向之前,旧的道统直接崩塌,只会导致儒家内部绝对的混乱,而这天下诸子百家对我儒家魁首之位虎视眈眈者可不止周铁衣一人,甚至可能让我儒家在如此大世之争前彻底出局1
董行书抚须笑道,“你也太高看那小子了,你可知道那小子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虎威兵坊内,学徒宿舍中。
董行书问道,“那你想要继续学吗?”
王明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他既然已经揭示了儒家的一些弊端,司民也已经察觉了弊端,司民何不自己改革儒家?”
“那小子既然这么爱惜自己的命,那么他必须得容得下你,不然老夫倒了,他就要面对的是圣上!这也是你跳出他棋局的机会1
“略有耳闻。”
王明义还在想着今天下午公输家弟子讲解的蒸汽机运行原理,这原理并不复杂,至少对于他而言很简单。
虽然对着王明义在说,但是他想到了周铁衣,想到了柯黯然,想到了更多自己见过的优秀儒生们。
一句话就让王明义沉默了。
董行书摆了摆手,“可有时间陪老夫走一走?”
“请董公指教。”
王明义想了一会儿,点头叹道,“也是,不然他何至于让我留在身边学习,那司民您会让我继续跟着他学习吗?”
他独自坐在书桌前良久,等晚霞完全落下,才回过神来。
董行书肯定地说道,“他的布置一环接一环,但每一环看似与别人拼命,却都给自己留了余地。他或许有道,但他心中的道,恐怕自己的性命最大,其次就是他周家的命!所以老夫选择了你,而不是选择他1
他也仰头看了一会儿星空,“当时他敢跟老师定下十年之约,又敢留我在他身边学习,现在想来,是真的不将我放在眼里,或者说我本身也是他计谋中的一环,只是我还看不清自己这步棋到底在他的计谋中处在哪个位置。”
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对工人太好了一点,花销大了一点,但相比于周铁衣谋划的东西,这账大家都认。
“道统不仅是力量,也是束缚。”
他拿起笔,只沾了沾白水,在面前纸上写下‘白话文’三个字。
但周铁衣就吊着这条将死的‘大龙’,不出手诛杀,等着儒家不断的填资源进来。
清风拂面,今日受了董行书的点拨,王明义有种豁然开朗之感,不仅稍微看清楚了一点如今的局势,同时也吹散了自己心中对于周铁衣的阴霾。
老师,十年之后,我会赢的!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