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在家里的门房处见到了一身富家公子哥打扮的朱标。
不等张唯行礼寒暄,朱标就摆摆手阻止了他:
“不必多礼,我要去隔壁一趟,得带上伱才好说话。”噢,又是要见宋慎。
张唯没有觉得失望,反倒长长松了口气。
他还害怕朱标是有事情要找自己呢!
皇帝和太子这爷俩真是亲爷俩,一旦他们找自己有事,那这事儿要么难办至极,要么叫他提心吊胆好几天。
“好好好,您随我来便是。”
张唯撇开自己后头的管家和门房,带着朱标就去隔壁宋慎家敲门。
书房。
本来还在震惊于朱元璋答案的宋慎,听说外面张唯带着陈标过来了,也只能收回思绪,吩咐人把他们俩带进书房。
“这不年不节的,又没什么事,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宋慎开了个玩笑试图活跃气氛。
但他其实并不擅长说笑话,尤其是眼前这俩人本身也没什么心思玩笑。
朱标尬笑两声,用眼神示意张唯赶紧开口说正事,后者立刻会意,凑到了宋慎跟前。
“子畏,先前咱们就说过,陈标这孩子呢很想拜你为师,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当然也不强求。”
“今日呢是陈标他有个问题,想来问问你,我问他他死活不肯说,还说我跟他差了十来岁,定不如你与他聊得来!你看看这小子!”
张唯演得那叫一个真。
哪怕朱标很赞赏的给他比了一个大拇哥,但张唯还是有点汗流浃背,这毕竟是在以长辈身份教训当朝太子,要是日后被人知道……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演戏演了个全套,宋慎哪里还有不信的?更何况这事情也很好理解,无非就是有点代沟之类的嘛,自己跟陈标年纪只差个五岁左右,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询问对象。
最重要的是,宋慎自忖在这小伙子面前的形象还是非常可靠的,这样一个成熟可靠的大哥形象摆在这,会引来诸如徐允恭、陈标一类的小老弟实在正常。
“啊,可以啊,正好我现在闷得慌,跟你聊聊天挺好。”
宋慎很爽快,叫外面的兰云给奉茶送了点心,除了不能亲自烹茶之外,礼节已经算相当到位了。
不过朱标其实没怎么在意这些,他心思都在自己即将要问的问题上面。
而且还有一个麻烦是……
这事,张唯能听吗?
朱标出门前本来是想问问老爹的,但朱元璋那会儿实在太吓人了,就连他都有点发怵,具体操作上的细节就没能问清楚。
思来想去,朱标给了张唯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对方肩膀上,既警告张唯只能听不能说话,又避免他被吓得直接弹起来跑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同窗好友最近很苦恼……呃,子畏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朱标斟酌着开口,但刚讲了两句就发现宋慎表情有点古怪。
宋慎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到了明朝居然还能碰上“我有一个朋友”系列。但他热衷于吃到每一个野瓜,不管瓜主是不是名人!
他假装惊讶:
“啊,是吗?我眼睛瞎了,你知道的,一般瞎子都会因为长时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导致面部经常抽搐,可能看着就有点怪,没事你说。”
朱标总觉得除了这个说法,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管那么多,还是开口说了下去。
“呃,是这样,最近我那位同窗很苦恼,因为他家的买卖出了些问题……”
在他口中,这是一个地主老财家傻儿子被狠辣无情的奸诈老爹击碎三观的故事,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
眼睁睁看着老爹即将把一群跟自己白手起家的兄弟逼得家破人亡,傻儿子和地主夫人都劝了也不管用,老地主觉得这帮人年轻时候可以跟自己一起吃苦,结果老了老了居然私底下开始结盟着要侵占他家的家产。
尤其是家里还有不少人吃里扒外,分不清楚谁是真主子谁是外人,总之他一定要清算这一帮曾经的兄弟、现在的下属!
听着听着,宋慎的表情也从刚才的想笑变得逐渐龟裂。
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
实在是……太耳熟了!
他一直觉得朱元璋搞出来的洪武四大案莫名其妙。不是说这些人不该杀,而是老朱显然太矫枉过正,该杀的不该杀的,杀红眼了统统都得死,为啥啊?
现在宋慎明白了。
归根到底,老朱这人哪怕当了皇帝,本质思想上还是一个农民。不管他有多大本事,有多么气运加深天赋过人,一个人年幼时受到的影响足以深远一辈子。
他一辈子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他人命如草,他当然不会介意杀人,杀得再多有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多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究困其一生啊!
“子畏兄,子畏兄?”
朱标喊了两声,才把他给喊回神。
宋慎噢了下,挠挠眉毛:
“怎么,你想问我什么,是想问问我怎么看这个爹,还是你……你这个同窗呢?”
朱标没有一点犹豫:
“当然是这个爹。”
宋慎一拍大腿:
“你爹……啊不,他爹可真不是个东西!”
朱标、张唯:??!
不是,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你们两个想想看,要是东西给得够了,那帮老伙计会不会贪得无厌?”
宋慎问他们俩。
张唯迟疑道:
“不好说吧这个,人本就贪婪,更别说这些都是商人了。”
宋慎摆手:
“胡说八道,这只跟人性有关系,士农工商不都是人,谁天生就坏啊?”
“既然是老伙计,愿意接受他给的好处的那帮人,他好处给够了就行,不愿意的就该早早踢走,踢得远远的,他难道还能碍着什么?”
“非逼得人家破人亡,怎么杀心就那么重!”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