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10章 第一八〇六章 鼋童
尽人走了。他并没有选择杀掉这饶氏爷孙俩。
毋饶覆灭,跟自己没有半个灵晶的关系。
真要追究,也是五大圣帝世家,乃至是道穹苍一个人的锅。
而不论饶可可此女天资如何,那老者实力如何,二人是否又还有隐藏……
既入乾始,计计不过道穹苍,出出不得此牢笼。
毋饶,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就算他们自己内心尚存有几分希望,那希望,也太过虚无缥缈,还是别人赐予的。
“乾始帝境……”
“罢了,继续往前吧。”
尽人离开了林湖,往雾霭的深处走去。
来到乾始,他感觉一路际遇,十分的不真实,跟这层蒙在湖上的雾一样,透着神秘。
他先是杀了一个砍柴的老头。
因为感觉这像是道穹苍的天机傀儡,杀完后又觉着不像。
实际上从那老头的生命图纹看,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惜了,尽人赌不起。
偶遇完毋饶两人后,尽人又觉得乾始所遇,非是虚幻。
别的圣帝世家要灭毋饶,定是族诛。
这些大势力,既然决定了要动手,不可能斩草不除根,留给毋饶东山再起的希望火种。
乾始帝境确实有留一手的可能。
道穹苍的风格,便是从不将事情做绝,走一步算一步,步步为营,任何变化都可视作有利。
乾始帝境,或许习性亦如此。
“可那毋饶两人,真是真实存在的吗?”
尽人迷失在了大雾之中,感觉自己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记得一路向前。
他已分不清乾始的虚妄与真实,只觉若是本尊来此,或许得以堪破。
可他只是一个第二真身的一道意志的一半,他的能力太有限了。
别说乾始圣帝,道穹苍或都可以戏耍此时的自己。
“也许从一开始,进入乾始,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来都来了。
尽人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多搜集情报。
哪怕情报有误,自己得到了就好,剩下的交给本尊去判断。
时间不长。
当从大雾之中走出,眼前光景一变,尽人来到了一片滩涂地。
不远处就是大海,一望无垠。
而脚下踩着的滩涂地泥沙混水,在星光中泛着粼粼光泽,看得人目眩神晕,感觉神魂都要沉陷进去。
“嗯?”
尽人再次惊醒。
自己是来污染道穹苍记忆烙印的。
怎的一路走了这么久,每每自己想要展开意道盘的时候,就有“变故”发生?
“不对劲……”
“记忆之道,篡改了我的记忆?”
他停下了步伐,却已不再执着于纺织道穹苍的印记。
他感觉从踏入乾始帝境的那一刻,自己就进入了一个“怪圈”,或已被乾始圣帝锁定了。
剩下的,全是在原地转圈,做无用功。
尽人沉吟在泥黄的滩涂之中,末了自嘲一笑,扬声对着无人的四下道:
“出来吧,道乾始,没必要再玩捉迷藏了,我认输。”
声音飘散在滩涂上,却惊不起半点回声与波澜。
尽人想了想,并起剑指,戕向了自己的脑门,那就自杀吧。
他真输了。
他走了一路,所得尽是莫名其妙。
乾始帝境,不愧是能养育出道穹苍这等谜语人的鬼地方,其存在本身就是个“谜语”!
剑光凛冽。
可当要刺中眉心时,尽人动作却不由自主一停,目光被遥遥近海处一头庞然大物所吸引。
“这是?”
那像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鳖?
即便相隔甚远,它半身陷在泥水之中,看上去依旧足有三层阁楼那么高。
尽人目力不弱。
他还能看到,这头似龟似鳖的近海生物之上,还坐着一道小小的人类身影。
他背身相对,面向星光。
当尽人看到它与他时,遥远处便有一道稚嫩的童声跟着响起,所言无比玄奥:
“玄妙叩长生,老鼋背寿纹。”
“星辰织万道,天命落中衡。”
缥缈的童声一定,尽人眼前一,发觉物换星移。
他竟已不知如何,越过了滩涂,来到了近海处,来到了那老鼋的跟前。
这似龟似鳖的生物,太庞大了!
它原来不止三层楼高,它与天齐高,自己在其面前,有如泥沙一样微不足道。
“鼋?”
老鼋垂眸,目下星辰交织。
它如天外之物,当人堪破玄妙,推开那扇至高之门后,方可视见之。
可尽人眼睛一眨后,才发觉它分明又很小。
它只与正常人等高,虽亦庞大,已不至于高不可攀。
近在跟前,尽人还能看出,这头老鼋该历经了漫长岁月,年岁不小。
它如龟一般背负有甲,龟甲上长着星疣,蕴含着未知的力量,甲背上还有横纵交错的纹路,似烙着大道万法。
可它的壳不同于普通乌龟的龟壳,外边还有一层软皮包裹着,令得那星疣、那道纹,看上去十分模糊。
乌龟的甲壳与龟肉,有明显的分隔。
这老鼋的甲壳与鼋肉,却在那软皮的连接下,完全生长在了一起,有缝隙,但不明显。
尽人思考了许久,只得这般去形容:
“就像那湖上的雾纱,神秘的同时,遮住了真实。”
他又觉得不竟本质,有如隔靴搔痒,最后幡然醒悟:
“遮住了道!”
老鼋……
以及倒骑鼋的男孩……
尽人心头已生波澜,断定了事实本质:
乾始圣帝!
要么这老鼋是道乾始,要么这倒骑鼋的孩子才是!
虽然和心目中乾始圣帝的形象大相径庭,尽人却反而觉得可以理解。
道穹苍都那么骚了。
道乾始是一个童子或者连人都不是,而是只鳖,又有何妨呢?
他看向老鼋。
老鼋百无聊赖,垂着铜灯般大的双目,昏昏欲睡。
显然,方才那几句“道论”,不出自它口,尽人便看向那背对自己,骑在老鼋龟甲上的小男孩。
他只披了个星袍,弓着背坐着,双手撑在前头看不见,张望星空。
这般努力抬眸望去时,其实只能见到他一个十分饱满、光滑的后脑勺——并无头发。
“大哥哥,所有人都在求道,求长生,你为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呢?”倒骑鼋的男孩开口了,话语中有着浓浓的困惑。
尽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和这些道氏谜语人绕弯子,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
既然见到了,躲不掉,那就聊聊!
他一抱拳,不苟言笑道:“晚辈徐小受,见过乾始圣帝。”
“嗯唔……”小男孩摇头,“大哥哥,你又怎么确定,我就是乾始圣帝呢?”
姓道的就是麻烦!
尽人最烦这些谜语人。
见面就好好见面,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每句都要绕圈子呢?
但他只是不想,不是不会,当下闻声,便长笑着拍起了彩虹屁:
“玄妙叩长生,老鼋背寿纹,星辰织万道,天命落中衡……能有这般口气,这般心气的,岂能是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