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得出来也是尽力在学了。
风中醉硬是忍了许久,才将自己满腹的说辞咽了下去,不再敢胡乱解说。
祸从口出。
他已在半圣秦断身上体验过一次了。
“两位,听本使一句劝,都收手吧。”仲元子对自己很满意,他已经做到力所能及的极限了。
他并没有那么富裕。
四神使的俸禄不高,多余的也基本全用来研究元素,且研究成果全都免费公开了。
以至于仲元子连一次性跨域传送阵盘都用不起,那属于高奢天机产品。
他也并没有那么强大。
元素神使对五域炼灵师而言极强,掌握全属性,随意切换,仿佛世无敌手。
对比上徐爱二人,他连与战资格的哪怕一个奥义,都没有拿到。
夹在“极限巨人”和“术种囚限·三段启封”之间,仲元子连召出自己的得意之作“十属之界”来,都无法抹除内心油然而生的自卑。
他再一次感受到,半圣还能这么渺小。
炼灵之道,哪怕终己一生,怕都无法望此二人项背。
可只身前来……
不就是来给此间大战作对比、当配角、成笑料的么?
他依旧还是来了。
总得有人站出来,为这两个下不来台的家伙说几句话,也为世界说几句话。
“受爷,该停一停了。”
“此间之战,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但你们的两三下随意为之,已致使桂折圣山破碎,海域各兽陨死,山脉崩毁,江河断流……”
仲元子伸手往前一抹。
空间画面具现出了最近的一座城池:“总不能到这里面去打吧?”
五域的谑笑声渐次变小。
特别是当有人惊惶的在传道镜画面的空间镜面中瞅见自己惊惶的面容时。
仲元子遥遥对着海面上的极限巨人说完,转头望向爱苍生,长长一叹:
“苍生大帝,您也得收一收手了。”
“不是不可以打,而是不能在大陆打,大陆规定,王座以上之战,必须开界域。”
“你们最起码得划分圣域,或者去到异次元空间中去打,或是死海……呃,不是,圣帝秘境……呃,也不是……”
仲元子抿了抿嘴,赶忙闭嘴。
他知道自己不会说话,说多错多,万一漏了计划就不好了。
他也明白爱苍生肯定知晓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末了左右遥望二人所在方位,再一叹道:
“老朽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脸。”
“但老朽还是想腆着这张老脸,请二位给个面子,方才之约就很不错……”
他指向极限巨人:
“您去往死海,您自己行动。”
他指向另一边爱苍生:
“您去南域,或者直接就在这里,在东域等着,等他行动完,我们……你们再行动。”
仲元子又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又漏了不少,尴尬道:
“反正不能在这里打。”
“我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去西域大沙漠打都好过在其他四域开战……”
“唔,也没有瞧不起西域的意思,主要是西域人少……”
“呃,也不是人少就可以打的意思,就是……啊,就是那个意思。”
太难了!
仲元子第一次发现,原来在镜头面前当着五域的面说话,这么困难!
作为四神使之一,他必须照顾到西域少部分人的感受,也必须照顾到整片大陆的感受。
他根本没有爱苍生那样超前的决心,可以为了大部分,舍弃小部分。
也没有徐小受一往无前的坚定,能做到对舆论置若罔闻,一心扑向自己的目标。
他是顾此失彼的性格,又没有让事物两全其美的本事,夹在其中左右为难,还词不达意到让自己尴尬难受。
午夜梦回时,他会想起来扇自己两巴掌,痛恨为什么别人什么都行,自己除了只会研究元素,却连奥义都研究不出来,末了其他的依旧什么都不会,就这也配叫神使?
这连狗屎都算不上!
仲元子闭上了眼,三息后张开,摸着黄色头巾,笑容阳光的低声说道:
“给本使一个面子吧,好吗?”
……
南域风家城,第一观战台。
道穹苍耷着眼皮,沉默望着画面中笑容僵硬的仲元子。
他的局促,溢于言表。
道穹苍看了许久,面无表情。
目光挪到观战台下后,此前嘈杂的四下,此刻静得落针可闻。
不止风家城第一观战台静。
五域各地传道镜前,这会儿不约而同,所有人齐齐静默着。
“为什么我有点难受……”
风中醉隔了好久才能出声。
分明前一刻还是很好笑的画面,他出奇地给自己看得鼻子酸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人都笑仲元子?
人人都是仲元子?
分明元素神使已站在大陆之巅,何至于如此卑微啊!
“仲老,你可以自信一点……”
风中醉好想隔空喊出这句话。
可他发现,对着极限巨人化的受爷,和三段启封的苍生大帝。
换谁来,谁都自信不起来!
……
“仲老开口,我当然第一个给面子。”
长达十数息的死寂下,海面上极限巨人倏然消失,连碎钧盾都撤了。
受爷的诚意可太满了,仿佛只要仲元子在,他完全不在意因此被爱狗偷射几箭。
“我说过,天上第一楼永远留给仲老一个位置,这话长期有效。”
仲元子本来感觉自己不拘束的。
闻声后简直无所适从,小眼神想瞥传道镜,硬生生给他遏制了下来。
不能瞥……
不是,不能慌……
不对,我在慌什么啊,我又没有通敌好吗……
“我冲动了。”
还好苍生大帝及时出面解围。
他的座下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张桂木轮椅,放下邪罪弓后,身周属于术种囚限的道纹化出。
一重。
一重。
又一重!
将之重新封印了起来。
爱苍生,又回归到了启封前的状态,像丝毫不惧碎钧盾又给他贴脸拍上一记,将人砸成肉泥。
呼……
仲元子心头大松一口气。
两位都这么给面子,他当然不能冷了场,赶忙摆手出声道:
“不不不,不是受爷的错,当然也不是苍生大帝的错。”
“我早说过了大家要提防血世珠,这可是祸世之根源,死亡之指引。”
“千错万错,都是血世珠的错,我们回归正轨,一切按照计划行动……呃,正常就好,正常就好。”
有计划吗?
是那什么“计划十六”吗?
连五域各地的炼灵师,都听出来了仲老话里话外,都是在针对受爷的坑。
传道镜给到受爷。
受爷笑意吟吟,像完全没听出来,更像听明白了也完全不介意。
“难怪他能成为受爷……”
众人心中感慨间,便闻传道镜的看不见的锚定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祭灵禁走。”
这个声音……
所有人不寒而栗,尽皆听出来了,是天人五衰的声音!
风中醉一哆嗦。
传道镜母镜画面,赶忙给到西域大沙漠。
可大沙漠只有沙子,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仲元子一激灵。
前一刻遥隔两域,处身大陆之西的天人五衰,声定之时,俨然出现在了大陆之东的剑神天,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怎么这么快!
这比一次性跨两域的跨域传送阵盘还要快!
天人五衰落定东域,这一次不止徐、爱、仲三方皆惊。
连东域炼灵师,特别是战场附近城池的炼灵师,都慌了。
你不要过来啊!
爱苍生把住了邪罪弓,弓弦微微震颤着。
他确实也想按照计划来,按部就班针对徐小受和圣奴,可现实似乎并不允许?
天人五衰不允许?
血世珠也不允许?
“不!”
“先不要射……”
剑拔弩张之际,受万众唾弃的天人五衰,抬起了他沉沉垂着的木偶般的脑袋。
面具下,他的眼神昏暗无光。
仿佛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已经献祭完了。
可他就是不死的蟑螂,总想在黑暗中找寻到那一点光,哪怕这会让视之者打从心底感到厌恶,让路过者都想要践踏他一脚。
“苍生大帝,老夫有话想说。”
“您可以给他一个面子,能否也顺带给我一个面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