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出那个决定,她从未后悔过,她不仅杀了血魔,还找到师叔和岁音,她已是十分满足了。一个金丹而已,再炼就是了。两人双手紧紧相握,也都明白现在不是讨论私事的时候。陆辞忧紧咬着牙关令自己镇定下来,耳边虽然听着夏时和江枫的话,可却听不进心,一心全都在身边人身上。那边江枫还在假模假式发出邀请,“若是无为长老肯助沧海渡此劫难,日后定登门拜谢。”夏时轻笑,目光始终落在对面,她轻声道:“江门主何不坦诚些。”江枫脸色微变,问道:“长老这话何意?”“江门主的客人不止我们吧?”夏时面上带着笑,却让江枫莫名觉得如芒在背。不等江枫开口解释,殿内轻纱飞扬,被一股霸气的起劲震得零碎。“夏无为,久闻大名。”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熟悉的嗓音令夏时猛地抬眼,在红纱零落中看到了半张侧脸。陆!清!羽!第68章“我来介绍一下, 这是流云阁的客卿羽公子,途径沧海,也来相助。”江枫这边向夏时她们介绍完, 又开口向那位羽公子介绍,被男人抬手阻止。“不必了,认识一个夏无为就够了。”羽公子缓缓起身, 眼底尽是漠然,他视线在对面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半分停留。“天色已晚,告辞。”男人身影一恍, 殿中便没了人,甚至不曾在乎过沧海新门主还在场, 狂妄到有些目中无人。奇怪的是江枫竟也没恼,对他的态度还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夏时按耐下心底不平的情绪, 方才见到陆清羽时的震惊恍然也如烟消云散般,眸底又恢复到一片沉寂。“几位路上奔波, 想来也是身乏疲倦,不如休息一夜,禁地之事, 明日再细谈如何?”江枫伸手打了个哈欠, 搂过一旁的美人踉跄地朝内殿走,高举着手挥摆:“来人,带几位客人去临风院。”守在殿外的晋鸣冷着脸走进来, 再次为几人带路。,临风院是沧海的一处客院, 与四季堂相对, 偏离四海城, 不过风景倒是极好,粉白樱树成林,被东海灵力滋养着常年不谢,也算沧海一处有名之地。朦胧月色如纱,看得人不免心神恍惚。岁音禁不住呢喃了一句:“好美。”她定定地看着那树下,有些分不清虚实,她好像看到有人酒醉舞剑,一举一动美得不像话。看着那熟悉的剑招,岁音心底隐隐有了答案。那是夏时。但不是现在的夏时,是很久以前的夏时,是四百年前意气风发不曾为自己所困的夏时。岁音如梦初醒,微微侧首看着身侧的人。“你曾在这片樱林中舞剑吗?”夏时闻言微怔,久远的记忆被她这句话挑起,那时她同师尊一起来沧海赴会,在大会上得了些彩头,便高兴得多喝了些,提前离了场,在这一片樱林之借着酒意,随意舞了几剑。不等她细想,晋鸣便开口道:“这边是羽公子的住所,他平时喜静,几位的房间在那边,万不可吵闹惊扰了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远处带,最后停在离羽公子最远的地方。“一会儿会有丫鬟送来被褥茶具,几位稍等片刻。”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一刻不肯多留。“这人对那羽公子倒是贴心,离得这么远还怕我们吵到他。”陆辞忧冷嗤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位羽公子的手下呢。”“说不定真是呢。”岁音笑着回她。夏时看了看客院,主动提出两人一间房。陆辞忧当然愿意啊,她将手搭在阿离肩膀上,微微带了力就把人半揽了过来,“我和阿离一间。”岁音偷偷地瞄了夏时一眼,当然,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夏时肯定不会开金口的,还是得她来——“那……”我和夏时一间。“好。”两人同时开口,岁音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欸?她惊讶地看着夏时,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眸半垂地看过来,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愿意!她愿意!”陆辞忧伸手把人一推,直接将人推到夏时怀里,自己则带着人进了其中一间房,“我们就这间了,你们随意啊。”岁音被推得踉跄,勉强稳住身子才没踩到那双洁净无尘的白靴。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小姐正对她眨眼睛。一双手稳稳扶住她,在她站直后又没半分停留地拿开。“进去吧。”夏时轻声开口,擦过她走向陆辞忧她们隔壁。岁音按住胸口,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此时此刻的心跳。乱得毫无章法。不对劲。不知不觉间,她对夏时好像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之前是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但现在她日日都在夏时身侧,却仍觉得不满足。她呆愣在原地,最后将这些都归结于“喜欢”。“还不进来?”岁音回神,看到夏时给她留了一条缝。她忙推开门钻了进去,手心莫名出了些汗。不知道为什么,和夏时独处时总会不由地紧张。她就站在门旁,呆愣地看着地板,像是要把那地看出朵花来。“如果不愿意,隔壁还有空房。”夏时点了烛火,纤长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圈阴影。昏黄灯影落在她身上,却不显暖意,莫名让人觉得孤冷。“没有。”岁音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不愿意。”夏时喉咙发出一声轻“嗯”,伸手将一侧的窗户打开,正对一轮圆月,月下樱林重重,粉白相称,如诗如画。“还未问你,怎么知道我曾在这处舞剑。”岁音心底也正疑惑,如实开口:“我看到了。”“看到了?”夏时的目光从窗外移开,落到面前少女身上。“你来过沧海?”岁音仔细想了想,摇头否认。她自能睁眼观物起,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砚姨,在那片空寂之地不知年月,见到的第二个人是红绫,她应该不曾过来沧海。夏时想来也觉得不可能,岁音年岁同陆辞忧她们相仿,而她那次来沧海已是四百年前了。“我是刚刚看到的。”岁音怕她不信,还竖起三根手指准备发誓,“我没骗你,就是刚才,初入樱林左侧十步的地方。”就连位置都说的准确无误。可这些事应当只有她一人知晓,岁音又是如何知道的?不,不对。那时不止有她,还有一个人才对——记忆被拉远,夏时脑海中出现另一道欢跃的声音:“这剑招怎么从未见你使过,你耍起来真好看。”“你喝醉了吗?怎么能拿我斩落花呢??”“哎哎哎,要砍树上了!”“夏无为!你就是故意的!”那是她的剑灵。她想起来了,那晚的樱树下醉酒舞剑,最初是想逗一逗她的剑灵,故意抖着剑尖往树干上砍,惹得剑灵哇哇乱叫,就差跳出来打她一顿了。夏时眼尾溢出些笑意,眉眼生动,不再沉郁。岁音看得出来,她现下的笑不是因为自己,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生气是有一点的,嫉妒也是有一点的,可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夏时好不容易开心这么一会儿,她不该多说话的。她垂着头,开始捏手指。一旁的夏时从回忆中抽离,她将目光落在岁音身上,开始细想岁音身上不同常人之处。她心底隐约有个答案,可又觉得荒谬。“晚冬雪和万物逢春,谁教你的?”夏时原先以为这是岁音从一些流传下来的影石中看到的,当年她在仙门大会上一举夺魁便是用的这两套剑法,有人用影石记录下来分印无数,十分抢手,但能学会一二者却寥寥无几,可岁音天资卓越,在剑术上更是一点就通,若是她得了当年的影石,学会这两套剑招也不无可能。所以之后夏时也没再问,只在旁纠正,也算是尽了为人师者的责任。但现在为了验证心底的答案,她想问一次。“我识海中一直有个人,只有朦胧的影子,她一直在挥剑,我是跟着她学的,我不知道那就是晚冬雪和万物逢春。”岁音说着伸出手,握住夏时放在桌上的手。“我带你看。”夏时闭了眼,分出一抹神识进入对方识海内,上一次来时只见万剑悬空,她觉得岁音身负剑骨,是天生的剑修,可现在再入识海,茫茫无际的云海之中生着一棵参天树,树枝如玉骨,每一片枝叶都是灵力所化,绯红一片。灵力如实质流水般流向树干,本该由树干供给营养给繁叶,可在岁音识海内却像是反过来,树冠的每一片叶都在无时无刻地滋养着树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