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抿着唇, 余光见一人突然动了一步,心下陡然一惊,手腕一转——挥出的刀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逼停。她愕然抬眸,看着面前以手接刀的女人。这个人虽身穿三清界弟子服,境界堪堪元婴,可当那双沉静的眼看过来时,江晚莫名觉得头颅沉重,不受控制地想要对这人颔首以礼。“从一开始你便打量提防着我,为什么?”夏时敏锐地察觉到她看自己时与其他人眼底流露出不同的情绪。像是带了满腹仇恨。可她们从未见过。果然,她话音刚落,江晚便挣脱了她的控制,刀刃破空一声炸响,直冲她脖颈而来,欲取首级。一旁的陆辞忧和晏漓俱是一惊,刚有所动作,便见一人比她们更快,已经挡下了金令主这一刀。岁音手持无归,挑开这一刀,伸手一捞将人搂了过来。她剑指江晚,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眼底涌现杀意:“你做什么?”“她是十三鬼域的人。”江晚话语笃定,将几人说得头脑发懵。夏时是十三鬼域的人?这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岁音和晏漓一同皱了眉,对这无厘头的话感到匪夷所思。“她身上有枯心草的味道。”江晚看着另外三人,急切道:“你们信我!那些沧海弟子受控于人就是因为枯心草!”“她不是什么好人!”“枯心草?”岁音偏头凑过去闻了闻,被一根手指无情地戳了回来。夏时身上的味道因着这几个月汤药不断略微清苦,可清苦过后又是独属问天峰上凛然风雪的冷香。还挺好闻的。哪有什么枯心草的味道。再说了——这人又没靠过来,怎么会知道夏时身上有什么味道。岁音正要说话,被一道声音抢先,“我服用的药中确实有枯心草。”岁音:“?”她茫然地看向夏时。江晚似是不信,咬牙问道:“好端端的人,怎会以枯心草作药。”夏时心想,她可不是好端端的人。那天臣辞离开时给了她一瓶丹药,说是可以慢慢引出她的寒毒,不必触动体内禁制封印,只是药引强横些,可能会有些副作用。夏时知道那人在拿她试药。以活人试药,便是臣辞犯下的错,才使得神医谷不容,将其逐出。“枯心草根叶皆有剧毒,影响人心神,可致幻。”江晚继续道:“我从未听说有人拿它用药。”“你没听说是你见识少,怎么了,身上有枯心草就是十三鬼域的人了?”陆辞忧话中带刺。江晚被她这话一噎,转而又问几人,“你们可知枯心草生于何处?”见她们神色莫名,江晚便知道,她们恐怕根本不知道这枯心草的厉害。“枯心草多生于暗域十六峰,那里毒瘴遍布,少有修士前往,唯有十三鬼域之人翻越十六峰入九州时可得。”陆辞忧抓住她话里的漏洞:“那你也说少有了,又不是没有人去。”江晚:“……”“何必如此麻烦,”夏时轻言,拿出玉牌,向其中注入灵识,玉牌微泛荧光,绽放出一朵六叶昙。“令主该知道,十三鬼域的人或多或少都沾有魔气,他们无法催动仙家玉令。”江晚看着面前盛开的昙花,从中感受到了独属三清界的灵气波动。此人当真是三清界弟子,看六叶昙模样,恐怕还是哪位长老的徒弟。双刀入鞘,金令主拱手行礼,“方才失礼了。”陆辞忧在一边轻哼了一声,都说沧海的金银令主如何如何,现下都遇见了,一个银令主心性不佳,一个金令主行事鲁莽。也就这样。“无碍。”夏时注意到她身上有些细微飞尘,像是日夜兼程赶路,甚至来不及休整。江昔年说过,浮生殿主带人走后,这位金令主也离开了沧海,想来现在这幅样子应是寻了蛛丝马迹追着人跑。可为什么偏偏追到了沧海边境的云泽呢。“令主是追着浮生殿主来的?”江晚心中对她仍有防备,听到她问并未答话。她看了几人一眼,转身跳出窗外。“莫名其妙。”陆辞忧呵了一声。夏时仍在心里思索着。如果说江枫搭上了十三鬼域,他此时封境又是为何,沧海的事瞒是瞒不住的,封境也不过是欲盖弥彰。让这些修士闻风而来,都守在云泽观望。还有如果江晚真是追着浮生殿主来的,那——难道浮生殿主也在云泽?一个可怕的念头生出,夏时连忙祭出太极金印,另一只手飞快结印。金色法阵在四人脚下生成,是传送法阵。得赶紧走。“怎么了?”岁音问道。陆辞忧和晏漓也察觉出不对来,夏时一向沉静稳定,此刻却慌了神般。“等会儿再说,先走!”夏时运转金印,法阵将成。下一秒,脚下突然地动山摇起来,外面一阵轰隆巨响,像是地面被什么东西震裂。紧接着便是惊呼哭喊之声。一道道猩红光束缓缓升起,繁复的纹路铺满整个云泽。而夏时刚结成的传送阵也在红光之下消逝,荡然无存。“还是晚了。”夏时心一沉,转头看向窗外,前一刻还晴日的天在这几息间被那诡异的红光笼罩,云泽上空黑云翻涌,像浓重的墨即将倾泄。这下恐怕不是仙门除邪,而是十三鬼域围剿百家。如今大多仙门弟子都聚集在云泽,前有四海城中的鬼君,后有浮生殿主。她们就等着这些人来。看来沧海的事并非江枫封锁了消息,而是十三鬼域故意放出这么半遮半掩的“传言”,引来这些仙家弟子。真是好算计啊。“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啊啊——”“血魔!血魔出世了!”外面惊叫声不绝,这么一会儿血腥气便已经溢散开,呛得人恶心。陆辞忧伸手拉住一旁的晏漓稳住身体,转头去问夏时:“怎么回事?”夏时轻声道:“中计了。”她并未说明白,其他三人心底就已经有了答案。十三鬼域比仙门先一步动作。震荡慢慢平息下来,岁音靠向窗边,向外探了探头。视线所至皆是大片血迹和残肢断臂,巷口角落里蹲着一只三人高的怪物,浑身长满了血红脓包,正拎着一条腿往嘴里塞。这就是血魔?岁音默默退了回去,眼中似有惊恐。她伸手向其他人比划着。陆辞忧没看懂,于是开口问道:“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在这四周空寂之下,便显得格外清晰。血魔闻声而动,几个跳跃便趴在了窗口,瞪着一双血淋的眼睛看着房中四人。岁音无奈道:“就是让你不要说话。”陆辞忧看着血魔差点吐出来,闻言斜她一眼,“你不早说!”岁音:“……”血魔吐出猩红带血的舌头,眼睛转动着盯上了岁音。四个人中,她最香。“走!”夏时一出声,四人分散而逃。岁音知道这东西看上了自己,便朝着夏时相反的方向御剑而走,血魔果然在她身后紧跟不止。她一个人引开了血魔。云泽血雾弥漫,四处都是红色,看得久了竟有些心慌意乱烦躁得很。躲在下方的修士悄悄探头看是谁引走了血魔,只见半空中一抹红影御剑飞速掠过,血魔亦步亦趋,眼见血魔伸出长臂就要将那剑修抓住,一道金光乍现,几乎必死的剑修突然就没了影子。到嘴的鸭子飞了,血魔恼怒,仰头大吼,又在四周寻起人来,那些修士连忙缩了回去藏着。夏时带着岁音躲在一处府邸院中,这处宅院似乎有什么东西令血魔畏惧,那鬼东西见了竟绕道走。“你怎么过来了?”岁音喘着气,手还紧紧攥着夏时一截纤细的手腕。刚刚被那红雾扰乱了心神,御剑恍了一瞬,这才被血魔追上。那一下确实令人心惊肉跳。“我不去,你不就被吃了。”夏时轻抚着胸口靠着墙边,嘴唇微微发着抖。掌心温度陡然转冷,岁音一惊,连忙看过去,女人轻阖着眼,眉睫覆了层白霜,鼻间呼出白雾。毒发了。第58章“你怎么样?”岁音将夏时双手握住捧置嘴边哈着气, 同时又以灵气注入,试图让她身体暖一点。夏时垂着头靠在她肩上,不自觉地朝热源靠近, 脸颊冰冷,贴着岁音脖颈还觉得不够。岁音抱着她,着急问道:“药呢?有药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