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忧心里了然,也就是说,三日前沧海就已经封境了。离巽轻笑,侧身摊手指向身后客栈,“想来少主也是为了沧海的事,不如坐下,我同少主仔细说说。”“甚好!”陆辞忧满口答应,跟着她就走。走了两步,大小姐才想起来她们是四个人,回过头,看着原地不动的三人,笑逐颜开道:“快跟上。”“你看她笑这么开心。”岁音又摸到晏漓身边,“再不过去,你的恩人真要跟别人跑了。”晏漓不语,只是看着前面两人说笑的背影。抬脚跟上,步伐比平时里快上一些。“夏时,我们也去。”岁音伸手去拉人,却摸了个空。一转头,原本还站在她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另一条街,只剩个模糊背影。“夏时!”岁音喊了一声,无济于事。她连忙跟上去。乱跑什么啊。夏时跟着那道身影拐进一个巷口,阴暗潮湿的狭窄小道堪堪只能走过两三人巷口被封,那人也停了下来。“仙友跟着我做什么?”夏时轻笑,反问:“不是你引我过来得吗?”这人方才一直在旁边晃悠,她一看过去便不动了,一来一回属实奇怪,于是她盯了一会儿,这人终于露出破绽,也不装了,带着她走到这个巷口。“是。”那人转过头,白瞳无光,举起手中的龟甲,同上回在美人庄一般问她:“算一卦吗?”夏时微蹙眉,把自己引过来,就为了算卦?久久等不到回应,卦师一笑,那双白瞳无神地望向她:“我猜你这次不会想算生死了。”巷道无光,阴影遮了夏时半张脸,只听到她哼出一声笑,“生死于我无非是个结果,至于我想做之事,无论卦象如何,我都会去做。”“这一卦,就不必了。”说罢转身欲走,那卦师突然又道:“不算也罢,有人愿意算。”白瞳微动,越过夏时“看”向巷口:“不出来吗?”夏时偏过头,看到一抹红影。是岁音。“你怎么来了?”岁音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你之前算过?她准不准?”夏时:“……”拉着人就要走,却没拽动。看来是真想算。卦师转而问岁音,笑道:“算一卦?”“算!”岁音有些兴趣,拉着想走的夏时,央求道:“陪我一块儿嘛。”夏时叹了口气,没再动,静静站在她身边。卦师准备好龟甲和铜钱,问道:“算什么?”岁音脱口而出,“算生死!”卦师明显一顿,“……”这俩人是想要她的命吗,一个两个都算生死。夏时眸色微动,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岁音来。岁音见她犹豫,迟疑地问道:“不能算?”卦师:“……能。”不能算岂不是砸招牌了。看着熟悉的动作,铜钱摆出不同的卦象,卦师解卦后却给出相同的解语:福祸相依。夏时一脸黑线拉着人就走,留下一句:“骗子!”两人走到巷口,阳光刺眼,岁音抬手挡了挡。“怎么突然走了啊,还没听她说完呢。”“还听什么啊。”夏时直接说出卦师后面的话:“福祸相依,得失不计,有一机缘,得之可解。”岁音:“可我觉得这些话还挺有道理的。”“知道我为什么能说出来吗?”夏时问她。岁音眼睛一转,惊喜道:“你懂卦象啊!”夏时:“……”她叹了口气,看着岁音神色复杂:“因为她给你和我的解语是一样的。”两个人的卦象不同,又都是生死之事,怎么可能解语相同。岁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怒道:“骗子!”两人并肩而行,夏时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想算生死?”身负仙骨,前路一片光明,仙途坦荡,应当不会考虑这种事才对,她是遇到了什么吗?“当一个人的性命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时,总会对生死格外看重。”岁音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情绪压下,笑着反问回去:“你又为什么会算生死?别想糊弄我,我刚刚可都听见了。”“因为那时……”夏时恍惚,声音轻飘飘的,几不可闻:“欲死不能,心有亏欠。”对无情剑的亏欠、对师尊以及师门的亏欠、对好友的亏欠、对枉死的九州修士的亏欠……那时,她尚不知青湖地渡劫有异,将罪责尽数揽下,甚至将十三鬼域犯下种种罪行也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见她眼底哀伤欲泣,岁音心头一紧,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用掌心温热慢慢去暖热她冰凉的手,低声问道:“那现在呢?”莫名,她听到夏时那些话时,眼眶发热,心中郁结难解,仿佛真的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她那时的心境。那个卦师说她现在不会再算生死了,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不会再陷入往日泥沼中了。不对!医仙说了夏时不愿意解毒,可那毒又那样厉害,那她是不是……“现在……”夏时的话顿住,看着泪流满面的人一怔。她哭什么?岁音哭得不能自已,耳边嗡嗡的,到最后也想不起她问的是什么了,抱着人一边哭一边喊:“你别死。”大街上人来人往,一瞬间定住了般,被她一嗓子喊得都看向两人。夏时:“……”谁死了,谁说她要死了。第56章夏时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话哄得她停下来, 只能干巴巴说一句:“别哭了。”好在语气轻柔,倒真让怀里险些哭断气的人慢慢止住了。路旁走过一位姑娘,瞧见了, 好心递给夏时一块干净的帕子,示意她帮忙擦擦。夏时颔首道过谢,捏着质地柔软的帕子, 许久才轻叹了口气,一手抬起岁音的下巴,细致地将她脸上的泪珠泪痕一一擦去。她做事时神色认真,丝毫没注意到手下人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也没察觉指腹贴着的肌肤慢慢升起的温度。把漂亮小脸擦干净,夏时指尖拭过微红眼角, 擦掉最后一点泪。“好了,莫要哭了, 我现在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哭什么。”岁音鼻尖都是红的, 她的手还圈在那一节劲瘦纤细的腰上,几乎单手就能搂住,她甚至分出一部分心思, 想着:她太瘦了些。“不哭了?”岁音点点头, 小声地“嗯”了一句。夏时将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拉开,轻轻向后退了退,又恢复了往日淡漠疏离的样子:“那就走吧, 阿离她们该问出些什么了。”落差有点大, 方才刚尝到了甜头, 岁音眼睛一眨, 小金豆就掉了下来。夏时:“……”最后夏时大方地给了她一只手, 牵着她去了离巽指向的客栈,然后寻了个店小二,问了陆辞忧她们所在的房间。两人走到门前,看到晏漓紧抿着唇站在房外,即使戴着面具,也能看出她此时四溢而出的怨念。夏时松开岁音的手,手指轻点了点她的手背。岁音会意,走过去问:“你怎么没在里面?”“离巽姑娘宴请陆少主,我为什么要在里面?”夏时微微挑眉,她这个师侄受掌门教诲,平日在那些弟子面前,也是一副稳重师姐的样子,这会儿声音这么大是为什么,故意给房里人听的?看来是心里憋着气呢。岁音也是一惊,又问:“生气了?”晏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梗着脖子硬生生道:“没有。”岁音撇了撇嘴,没有~凶成这样了还没有。“那也不能就在这站着,走吧。”夏时招呼着两人过去。三人走到楼下修士聚集之处,寻了个空桌坐下。店小二识趣地走过来,在三个人脸上转了转,最后看向岁音,“仙君想要点什么?本店餐食皆是灵物所制,灵气绝对纯净,口味也是极好的。”另外两个,一个木着脸,一个带着面具,都不是很想开口的样子,小二也不想触霉头,这几日店里修士来往,不免有些性情急躁之辈。“真的假的?”岁音似乎不信。店小二一看来活了,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来,把店里菜品的品质制作优点说了个遍,直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岁音笑:“一壶清茶。”店小二默默咬着牙,又不好摆脸色,强撑着笑走了。“我看他家菜品还不错,你又好这点口食,怎么不尝尝?”夏时轻声道:“这几日你都不曾吃过什么。”她原来还记得这些。岁音唇角翘翘,已经尝了蜜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