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定气得浑身颤抖,觉得手腕上的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泛出血腥味,正在腐烂。
那六个官犹豫了半晌,终于互相嘀咕起来,半晌那年迈的宗伯捋了捋胡子,步出一步,艰难地沉吟道:“既如此,那便请殿下写一封责己诏献于先太子陵前罢。”
只是写责己诏,只是献于陵前。
太子懋再度笑了,笑着看了跪着的吴定一眼,吴定闭上眼,片刻后又睁开。
鹿后笑:“是因为懋儿是唯一的王室血统吗?”
太子懋道:“母亲何必同我说笑,我是母亲的儿子,现在唯一的血脉,父亲已然快不行了,母亲不要我,还能要谁。”
“是。”鹿后道,“我从始至终都是姜国的人,而不是肜的人。可宗庙中,与陛下同列的不是还有一个人么?”
太子懋笑:“难不成是靳侯爷?”
六官皆惊,同时扭头看向靳樨,靳樨终于明白自己家为什么被鹿后和太子懋同时看中,原来是为了宗庙里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确,靳莽论起来确实是先王的义兄弟,当年在宫中行走被称为殿下,可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靳樨道:“你们密家的事,不要牵扯我们。”
宗伯张开口,想说话,靳樨又道:“别忘了,是我娘杀了先王。”
六官:“……”
太子懋噗嗤一笑,鹿后拿那双沉静的眼睛盯着靳樨,靳樨对她道:“鹿姨,我们家的人犟得很,命里不应当建功立业的。”
“母亲。”太子懋举起一根手指晃一晃,“我杀了我哥,央夫人杀了大父,说白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太子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靳樨,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哥,侯爷出事了哦。”
看见太子懋的动作,靳樨浑身感觉都不对了,有一种从心里冒出的冰凉像蛇一样攀爬上来,他的脸颊崩得极紧,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半晌才伸手接过那张纸,慢慢展开。
这是一封告罪书。
为靳莽而写。
写的是靳家两百年前从西亳南下,追随传说中的神兵而至沙鹿。这就是靳家代代相传的秘辛,并立誓在新的天下之主出现之前,绝不离开沙鹿一步,可惜一切终有意外,比如靳莽的父母早在他能解誓言之前就双双去世。
写的是靳莽发现一条密道,从沙鹿山一直可以通到侯府宗祠,在宗祠之下有一尊獬豸神像,嘴中所含之剑不知去向,靳莽在密道尽头发现一把剑,传闻神兵见童血即可祭起凶性,为此,靳莽竟要丧心病狂地杀尽三十小儿以验证神兵还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