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放开心神,去迎接画卷传达给他的记忆。记忆画面中,青年将领已经蓄起了髭须,显得更加成熟,更加威严;而钟金哈屯容颜一如往昔,只是多了几分贵气,也多了几分从容。
他们并马而行,在如云的帐篷当中穿行。这些年来,贡市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帐篷占地越来越广,一眼望不到边;
而贡市上卖的东西,也已经越来越多:
“卖茶叶啦——中原最好的茶叶,茶水碧绿,茶叶片片如雀舌,一杯入喉,清润如仙——要品尝一下吗?”
“奶酪!奶酪!最好的奶酪!三岁口的母羊,刚生了小羊的第一批羊奶,醇厚香甜,吃一块,顶一天的饱!”
“好马!这里有好马!草原上的马王,刚刚套来,还没驯服的!这位将军,我看您气宇轩昂,一定是位武艺高超的大将,要不要看一看我们的好马?”
草原上的牧民,中原赶来的商人,在这里陈列各式各样的货物,争相叫卖。
厚重密实的狼皮、熊皮、獭皮、貂皮,和颜色纷繁的各种绸缎,帐篷挨着帐篷摆在一起,阳光下焕为异彩;
风干的牛肉条,砸得结结实实的奶酪干,与一大袋子一大袋子的稻谷、麦粒、小米、高粱遥遥相望;
甚至还有草原上的马奶酒,与关内的烈酒摆在一起。
时不时的,就能看到做完了买卖的牧民,和关内的商人手臂挽着手臂,醉醺醺地从酒馆里面出来,拍打着鼓鼓的肚子唱歌……
“真好啊……”
钟金哈屯眼波流转,笑意舒畅。她的子民,草原上的牧民们,终于可以吃饱饭,穿暖衣,不用每次一到受灾,就战战兢兢地点着牲口的数目:
又死了一只……又死了一只……啊,活不下去了,这些羊,完全没法撑到明年这时候,撑到母羊下羔子、再撑到羔子长大……
还是去抢吧!去关内抢一波,抢到了,就可以活下去,抢不到,把命丢在关内,也省出了足够的口粮,家里的老小可以活下去……
现在不用了。有了每季一开、每月一开的互市,他们能及时卖掉牛羊,换来足够多的米面,撑过一个又一个寒冬;
受了风寒,受了伤,他们能通过互市买到药材;
吃了太多的肉,胃肠不舒服,也能买到足够多的茶叶,浓浓一壶茶喝下去,就好了很多……
“是啊,真好。”青年将领也微微而笑。从小,他在父帅麾下练武,总是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噩耗:
哪里哪里又被入侵了,哪个哪个城池又被包围了,哪里哪里被抢走了多少人,哪里哪里,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幼,都被抢走了;
哪位叔叔,哪位伯伯,死在抵御入侵者的战斗中,或者死在出关追杀的战斗中……
“能一直这样安宁下去,真好啊。你看,这些百姓,他们多么高兴……”
和金珠分别以后,青年将领努力了三年,终于调到了大同,和钟金哈屯遥遥相望:
老情人时时相会是不可能的,但是,贡市开放的时候,出于巡视贡市的理由,一年还是能见上几次
边境有什么事情,比如有不听话的小部族进入边墙,烧杀抢掠什么的,大明这里有逃犯跑去草原什么的……双方首领,就要通信交流,难免还要见个面。
至于小金,那就更加幸福了,从老朋友那儿跑到新朋友那儿,再从新朋友那儿跑到老朋友那儿,一天可以打个来回。
白天在金珠这里大吃大喝,晚上跑到老朋友那里睡觉;或者白天跟老朋友打打闹闹,晚上回到金珠那里,趴在她的帐篷外面守夜。
除了运动量大了一些,需要更多食物以外,这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小金懒洋洋翻了个身,举起爪子来舔。金珠苦笑着给它抓了抓脑后的毛发,又给它挠耳朵:
“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公开是不可能的。”
她是草原上的王妃,他是明国将领,偶尔会面不会有人说什么,公开在一起,那就是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
只要现在这样就好了,只要这样遥遥相望,知道彼此在做什么,知道他们能够互相提供支撑,就很好了……
“对了……我要调走了。”已经不再年轻的将领轻声道。金珠微微一怔,扭头看他:
“调走?去哪里?你……”
可以不走吗?
“西边有叛乱,当地的将领压不下去,朝廷调我过去。”男人微微叹息:
“抱歉,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这样吗……”
金珠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她转身望向北边,望向那蔓延到天际的草原尽头,一片淡青色的山峦:
“我还想找个机会,和你一起去一个地方呢……据说,那里有仙家妙境,有人从那里拿到了奇妙的东西,能够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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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