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您直接传话让我过去就好了啊!”
“哪能呢,哪能呢。”头发白的老者笑呵呵地让他虚扶着,左右观看宅子,越看越开心:
“你现在是举人老爷了,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哪儿是我们随便就能叫过来……”一阵没有多大营养的闲聊。沈乐都快无聊得睡过去时,忽然听到老者问:
“对了,你要和那个林姑娘成亲?”
沈乐精神一振,眉头瞬间皱起。不等他恼火,已经听到书生郑重回答:
“正是。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月后,就是吉日良辰。到时候,还要请叔公来喝一杯喜酒。”
姑娘伏在屋檐上微微一笑,笑容甜蜜而温柔。沈乐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这才听老者又是咳嗽,又是唉声叹气:
“唉,你怎么就娶了她呢……就不说她抛头露面卖猪肉的事了,她行走江湖,千里走镖,你怎么知道她身边没有别的男人?”
“叔公慎言!”
年轻书生立刻打断。他的态度还是对长辈的恭敬,说出来的话,却是斩钉截铁:
“林氏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也是承蒙她的资助,才得以一路求学,最终考中举人。她之品性,我素来知晓,决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听着他们的谈话,年轻姑娘先是一怒,立刻转怒为喜,眼神亮晶晶的满是甜蜜。
老者被自家侄孙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唉”、“唉”地连指了他几下:
“你啊,你啊!唉,你受了她的恩情,要报答,这也不是什么错处——总是当年族里穷困,资助不起你读书。
但是,娶这样一个女人,她以后能帮得上你什么?她要怎么帮你打理内宅,怎么帮你和上官家眷交际?”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以后就算出去做官,也不是要靠娘子出面交际,才能坐得稳官位的人。”书生微微皱眉,轻声道。
老者摇了摇头:
“不是说要你换个娘子,只是,你也该做点准备。这样,你叔祖母有个娘家侄孙女,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叔公不用说了!!!”
书生恭恭敬敬地,然而强硬地,把老者推了出去,恭送出门。一回头,姑娘已经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满目欢喜:
“阿恒!”
“你来啦!”
书生笑着向她伸手。上下打量她一遍,微微皱眉:
“怎么穿成这样?”
“我闷死了!烦死了!——那个老女人,一天到晚叫我绣绣绣,打拳也不许我打,练刀也不许我练!”
曾经纵横江湖的女镖头,在心上人面前,俨然一副小女儿态,下意识地撒娇:
“再不出来走一圈,我就要憋死了!阿恒,陪我出去走走啊!”
书生唇边的笑意微微凝滞了一下。在姑娘反应过来、开始不高兴之前,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好啊!你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他换了一套深色长衫,颜色和姑娘身上的短袄相配的,随她一起出门。走过长街,走到夜市,姑娘的脚步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是凝重:
“怎么……米价已经涨到一斗五十文了吗?”
“是啊。我们这里还好,但是听说关中大旱,青江下游又发了水灾。”
说到年成和粮价,青衣书生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县里的李捕头,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最近两支运粮队都出了事。这些天流民也多了……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走动!”
“你也是!”姑娘反手一把抓住他:
“我身手好,不怕,你可打不过他们!——等成了亲,我护送你进京赶考,到时候就不怕了!”
书生笑着点头,牵着她的手走过长街,在一个半明半暗的小摊子上坐下来。他们点了一碗馉饳,你一只,我一只,你一口,我一口。
树影摇曳,两个人肩膀和肩膀挨在一起,低声细语。
直到最后一口汤喝完,书生把姑娘送到蒋老爷家墙外,看着她敏捷地翻墙进去,脸上才慢慢泛起了愁容:
“唉……乱成这个样子,真的还能进京赶考吗?或者……需要做些别的准备?”
外面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坏。粮价从斗米五十钱,涨到了百钱,不到一个月,就涨到了两百钱;
城外开始出现流民,开始还零零散散,后来,就大批大批地驻扎在城外;
而最新的消息,是隔壁县来了一支乱军,打下了县城,整个县的大户被抢掠一空!
空气骤然紧张。而就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日子,他们的婚礼,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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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