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背景不凡,是哪方大能子嗣,亦或是大能夺舍,身负大造化。
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此等人物结下死仇。
虫蛮打定主意,便要答应下来:
“你说得,似乎有些——”
可就待他话音未落之时,却见那组成它躯干的蛊虫,似乎争相跃动起来,好似在传递着彼此的不安。
虫蛮亦是在同时发出痛苦的喉音,大声喝骂道:
“你乍我!?”
江河一愣:“什么……”
可紧接着,他立时猜到,可能是薛正阳已然动手,灼烧起那远在蛮国的蛊池!
他连忙借着金乌急切道:
“前辈——我已与他谈判过了,你根本没必要——”
“江河,我们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卷土重来,最好的做法,是将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
江河虽也有些认同薛正阳的话。
但他仍是觉得薛正阳有些欠考虑了。
如此浪费灵气本不必要。
在他看来,薛正阳此举,未免显得有些……
急躁?
“可你的修为——”
“无妨、无妨。我自有考虑。”
“……”
江河挣扎片刻,又看向了那破口怒骂的虫蛮,终是叹息一声。
做都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办法挽回了。
他只得道:
“这次不是我不想你活着,而是有人不想你活着……”
“狡猾!狡猾!”
虫蛮气急反笑,江河却能看清它周身的灵机,正向着正北的方向倒灌回去,便知晓对方是在反哺灵气,用以抵挡薛正阳的神火。
虫蛮狞笑一声:
“人类果然都是如此狡猾!我早该想到的,你假意与我交谈,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我当真信了你的邪!”
江河没有辩驳,因为薛正阳突然间的作为,的确将他置于不仁不义的境遇之中。
但他也并不如何在乎。
因为眼下这虫蛮的性命,在他心中,也远不及薛正阳的意愿半分重要。
他只是静心听着虫蛮百般的痛骂,却也眼看着那猩红的脊柱,一点点失去原有的血色。
江河打断了对方愈显颓势的唾骂,忽而向他伸出了手指,缓声道:
“你若还想活,或许可以试试借助我的灵气活下去。”
这只是一个尝试,虫蛮应当也很明白,自己能够动用蛊气。
倘若它能借着混沌之气活下来,自己未必不会因此得到一个莫大的助力。
但虫蛮想都没想,便唾弃道:
“老子就是从人类的手里挣扎出来的,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再臣服到你们人类的手中!”
“现在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你最好祈祷我就这么死去!
否则待我卷土重来,定然要让你,让你身后在乎的凡人,一同——一同……”
那猩红的脊椎只在话音未落之际,彻底失去了生机。
江河没能瞧见它身上浮现的灵丹,但见那四周的蛊虫似是一同变得虚弱,争相跌落在土地之上,却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浑身的伤口,仿若在以一个难以言喻的速度愈合,只让江河觉得奇痒难耐——
这似乎是踏入地境之后,那血肉之躯由内而外产生的变化。
江河强撑着痛楚,缓缓站起了身子,抓起虫蛮那无神的头颅,一步一步,向着远处那不曾沉寂的战场走去……
战场之上,已然有人发现蛮人最为前排的壮士,失去了蛊虫的增幅。
他们大致是猜想到了什么,当即提振起心情。
当有人再度向着他们的阔盾冲击而来时,只一剑捅穿他们的脖颈,未能再让蛮军冲破鲤军的阵型。
但有巫人蛊虫的掩护,鲤军想就此一转攻势亦是天方夜谭。
尚还存活的士兵已然杀红了眼,纵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仍然没有退让的打算。
便在两军相持之时,众人只听天边又有一声惊雷巨响,顺着湛蓝天光扭头看去,唯有一个浑身血污的身影,手持一人的头颅,仰天长啸:
“天佑大鲤,贼首伏诛!”
那人浑身血污的模样,谁又能看的清楚,一时间哪怕听见对方的呼喊,也很难提起太多信任。
唯有顾青山借助着鲤兵的肩膀,仰起明媚的面庞,细细瞧着那远方缓缓行来的身影——
她一眼就能认出,那一定就是江河。
看着他手里提着的人头,那本显坚毅的眼眸,竟是不知不觉有些酸涩。
她扯起喉咙,随着江河的声音一同喊道:
“贼首伏诛,蛮军大势已去!天佑大鲤,我军胜利在即!”
起先还有人不敢相信。
但那失去加持的蛮人,所展现出的颓势做不得假。
当两军达成了一般共识之后,双方的士气霎时变得迥然不同。
“杀!杀!杀!”
鲤军已然窥得胜利的曙光,眸中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一时之间,士气宛若排山倒海般,彻底轰在了惊慌失措的蛮军阵线之上——
国师……伏诛!?
当真相闪过蛮军的脑海之时,惊惧已然随着疲惫蔓延开来。
蛮军仿若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再也找不到方向。
原本攻陷剑门关,歼灭鲤军的目标荡然无存。
唯有混乱的蛮兵开始小股抱团,从战场之中冲杀出去,作鸟兽散,徒留整片战场乱作一团。
顾青山当即下令,乘胜追击,围剿蛮兵,原本僵持的战事只在一瞬明朗。
江河眼看巫人都停止了轰杀,开始寻求逃离的出路,脱力之下再也难以站稳,身子一歪,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那劫云当空下的空隙里,雷劫的虚影与七霞已然失去了踪迹。
唯有正午的天光向着初春的大地铺洒蔓延,在百骸与尸海的血红里,染上了一抹金黄。
“结束了……”
江河松开了虫蛮的头颅,缓缓道。
横跨七年的鲤蛮之争,终于在这一刻宣告起结局。
江河对此早已有过太多遐想。
却不曾想过,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难以预料的突然。
但它们都未曾改变既定的结尾。
江河终于觉得,自己要触摸到那关乎千年时光的真相。
以及那可测的未来——
他在迷蒙间,感受起初春清爽的微风,轻轻抚摸起自己跳动的胸膛。
是去是留,好像隐约有了答案。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便好似要彻底遁入虚无。
但奇怪的是,那原本应当时时影响他的意识,如今已不知去往了哪里。
但对江河而言,这或许是件好事。
“好像……能放松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
耳畔回响的,唯有远方的战场之上,那胜利的欢呼——
“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听着那蔓延开来的喜悦,就连江河也不由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
意识渐渐变得朦胧,便这么彻底沉睡过去,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音。
而此时此刻,正歌颂胜利的鲤人,乃至昏昏沉睡的江河,都还没能意识到。
在遥远的北方,正有一个无言的身影,背对着身后比旭日还要炽烈的火光,正缓缓向着南方的阔野缓步而来。
他的身形还算笔挺。
但那俊秀的面庞已布满岁月的痕迹。
枯燥灰白的长发挽在圆整的脑后,扎成了一个混元髻。
那一身不太合身的黑袍下,唯有风烛残年的瘦削。
宛若夕阳西下,一个迟暮的老人。
——
明天大概率请一天假,但是还不确定,具体需要看我的思路。所以今天9500字(快一万字了其实,后面的这些话不算在字数内)更新哦?(???)?
鲤蛮之争也终于划上句号,也寓意着第二卷真正步入了尾声,接下来还有至关重要的一个大剧情,用于揭开前面的所有铺垫,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届时大家便能看真切我对第二卷的所有构思了。
其实已经有很多话想要吐露,但还是留在卷末总结去讲吧。在我看来,第二卷一定是比第一卷还要精彩的故事,大家敬请期待便可。
看在爆更近万字的基础上,厚脸皮要一些礼物吧,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