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那组成腰腹的大力蛊只迸发万千鸣叫,便争相离开那血红脊椎之上,向着不远处那鲤蛮的战场奔赴而去。
江河欲要阻拦片刻,不曾想一道火墙率先挡在了他的落脚之处,让他只得施展迅风步再作后退。
而那难以计数的大力蛊,越过了正向等待破城的蛮军,一股脑冲在了最前列。
它们寻找着周遭合适的宿主,又兀自一跳,爬上了他们的脊背。
那隘口之中,尚在持着弯刀,排在前列与铁甲鲤军相互搏杀的蛮人,只在一瞬之间,便感受到了体质的变化。
他双目一凛,好似有着无穷的力量,手中的弯刀迸发血色的寒光,近乎是瞬息而至,重重落在了鲤军那宽阔的盾牌之上。
“轰”的一声,那盾牌连带着蛮人手中粗制滥造的弯刀,只在一瞬便被砸碎。
“什么!?”
鲤军惊呼一声,不知对方怎地突然有了这般力气。
但还不作多想,那蛮人便憋足了力气,狂吼着向他们的阵线冲撞而来!
鲤人的下盘站地还算稳当,又有身后的同胞以盾牌牢牢支撑着自己,可那蛮人便如同牦牛一般不管不顾,竟是在团聚结阵的鲤军里,硬生生撞入了夹缝之中!
前排的蛮人近乎是等同获得了加持,鲤军的阵线便似崩碎了缺口般,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同一时刻,那剑门关外的艮山虚影,被蛊虫吐露的万千术法轰出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缝,不消片刻,就要随着阵法一同破碎。
茅野望见局势愈发不妙,不由看向那冲杀在前的顾青山,喝道:
“顾将军,艮山阵便要支撑不住了!只待那些蛊虫的轰击落在剑门关上,整个城墙都要跟着塌陷!”
顾青山以手中长剑划破了一个蛮兵的喉咙,转而望向身后那在被增幅的蛮兵冲撞之下,已然打乱的阵型。
她不由向着那被一众鲤军护卫起来的茅道长冲去,一路上接连斩杀数个蛮兵,只在抵达茅野望身边时喊道:
“茅道长!你能否左右城墙倒塌的方向?”
茅野望一愣,转而道:
“有!但是倘若如此做,定会让城墙上的士兵倾轧在关外的蛮军身上,届时我们这些留在城墙上的人便该被那群蛮人包围起来了!”
顾青山当机立断:
“城墙迟早要塌,被蛮人包围,总比城墙碾压到自己人身上要合适!”
茅野望似有一瞬犹豫,可当他的目光瞥向鲤蛮战场之外,那尚还一并激斗的江河、虫蛮两人,死死咬牙过后,毅然点头道。
“成!”
他仍然记得初见江河之时,对方不过是一个谦虚过度的人三境修士。
可只在数月的时间里,他甚至已然能与地境的蛮国国师争相抗衡。
能有如此手段之人,绝不可能在这小小的两国之争中轻易落败。
这给予了他相当的底气。
得到茅野望的回应,顾青山连忙穿行在城墙之上,扯起嗓子大喊道:
“众将士听令!准备跳墙!”
想要将这命令喊给城墙之上的所有鲤军,无疑是痴人说梦,但这世上的意外本就不会给予什么准备的时间。
茅野望已然大喝一声,手中法决兀自变换:
“众弟子听令,九宫离,三十尺,巽风阵!”
一众茅野庐弟子随师长同时变阵,剑门关前,巍峨高山的虚影忽而向着以他们身后挪移。
只在越过城墙,抵达剑门关内时分,便由山峦融作旋风,在狂风呼啸之间,那巫人蛊虫所吞吐的攻势不再被山峦抵挡,便接连砸在了剑门关的城墙之上。
这城墙本就堪堪修缮,摇摇欲坠,受到此番冲击之后,便彻底支撑不住,好似蚁穴之上的千里之堤,只因根基的俄而坍塌,便轰然崩裂倾倒。
而那倒塌的碎石,本该向着两侧争相歪斜,可剑门关后的旋风早早便作出准备,只待碎石残垣向剑门关内的鲤军砸落只是,便被他们头顶刮起的旋风向着蛮军的方向胡乱吹去——
在一众碎石之间,做好准备的鲤军纵身而跃,随着崩溃的巨石一同扑向了关外的蛮军,虽有鲤军就此死在蛮军的刀下,乃至沙石的倾轧,却也将不少蛮军一同淹没在废墟之中。
有混入战场的修行者一同作战,顾青山等一众将士虽要面对万千蛮军,却也能在拼杀之间相互抱团,争做彼此可靠的后背。
但顶头的蛮军受到大力蛊的加持,全然凭血肉之躯,轰向袭来的碎石,便好似没有疼痛一般,就向着剑门关内奔去。
掠过残垣之时,甚至不愿躲避,挥舞着染血的双拳,硬生生把那砖墙砸碎,开出一条通路。
一众蛮军借着通路,一拥而上,彻底涌进到剑门关中。
失去了围墙的地势,又有巨力的蛮人开路,鲤军甚至很难就此维持均势。
排在前头的蛮人,近乎是能徒手就扯断他们的臂膀,只需一拳轰在他们的胸甲上,就能凿开那制式的甲胄。
鲤军尚以性命死守,纵使前方蛮人如何猖狂,也仍旧举着盾牌不愿后退一步——
他们根本就没有退路!
这是一场亡国之战。
退却一步,便彻底没有了未来——
“杀!杀!杀!”
坚毅的嘶吼响彻整片染血的战场,弥漫在四周的血雾笼罩起歇斯底里的厮杀。
可即使斗志如何高昂,也无法掩盖鲤军的颓势。
那被蛮人撕扯的身躯爆开朵朵血花,不断震颤着鲤军的心神,周遭同僚的惨叫,也仿佛预示着这场战争的结局。
已有不知多少鲤军死在蛮人的暴戾之下。
他们彻底陷入了颓势之中!
就连天色也在一瞬之间,自那本是黎明的日光中黯淡下来——
厮杀的两军,只见穹顶之下,忽而卷积起密布的乌云,那浓密的乌云里忽而乍起声声惊雷,亦有五色灵光仿若闪烁其中,轰起声声巨响!
“轰隆——轰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只看那厚重的浓云里,仿佛在积蓄着什么力量一般,他们竟是本能地感到了害怕:
“发……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