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的大脑飞速运转,只在捕捉到关键词的须臾片刻,便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些什么——
难不成,眼前这虫蛮认定了自己便是那鲤国国师?
虽不知对方为何会作此推断,但他的意思应当是要与自己交谈一番。
江河摸不清路数,但以防这虫蛮是在诈唬试探自己,也便回答地谨慎:
“怎么,远在蛮营,也能将鲤国的境况尽收眼底么?”
他并没有正面去回答对方,以反问的语气作出答案,既是迂回的认同了对方的猜测,又尽量做到不输气势,免得让这虫蛮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虫蛮见状,便是沙哑地干笑两声,指了指自己遮掩在兜帽之下的耳朵,说道:
“国师曾见过你,他告诉我的。”
江河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回想到今早斩杀力蛮之时,对方在奄奄一息之间的莫名话语。
果然,当时那蛮国的国师,是凭借了一些独特的手段,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而又因为剑门城的百姓,深知鲤国有一个姓薛的国师,自己为了让出来的话更易使人信服,便一直冒用着‘薛正阳’的名义,挽救鲤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所以屡屡救下鲤国百姓之时,都会被百姓以‘薛正阳’的名字感恩戴德,而这般情景又被潜伏在剑门城里的力蛮瞧了去,传入到鲤国国师的眼底。
这才有了让对方误以为,自己便是那薛正阳的巧合?
现如今,他也在用同样的手段,通过虫蛮来关注着这场小规模的冲突,并时时给予这虫蛮建议。
所以——
那国师虽然身不在此,却又能时刻影响着此方战局。
而如今忽然收手,或许也是在忌惮,自己还有着什么尚未使出的底牌,从而再行造成更为沉重的损失?
便如身后这遍及十里的野火一般。
江河堪堪反应过来,不由眯了眯眼,镇定道:
“所以,我现在便是等同与你们的国师对话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
虫蛮回答道,
“我如今所做的,也不过是复述国师的意思而已。”
果然如此。
印证了猜想的江河只道:
“你如今这般作派,总不该是想要与我寒暄一番,唠唠家常吧。”
他并不算紧张。
因为他的手上的确还握有底牌。
虽说不至于如薛正阳的心火一般,将眼前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但他完全凭借这张底牌在人群之中开出一个豁口,为鲤军的撤退提供破局之法尚可做到。
只不过届时,代价一定十分惨重。
在有限的条件下,江河完全可以保证自己无忧撤退,但他第九层台阶的灵气已然见底,纵使服下剑丸也不见得能再向先前一般,撑‘伞’为鲤国将士拦住多少轰炸。
如此一来,在那巫人的狂轰滥炸之下,能有半数铁骑冲出包围回到剑门关,便称得上是幸运了。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选取代价最小的结果。
而这,或许也是这虫蛮背后的国师,所期望的结果——
“不错。你我两人之间的交锋,不该在今日便定出一个结果。”
虫蛮似是直接重复起了耳边国师的回答,便直接沿用起了国师的口吻。
江河冷笑着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让你们回去。”
江河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条件呢?”
“与聪明人讲话果然是方便。”
虫蛮轻笑两声,只回答道,
“你身后的那位金国公,需得留下。”
江河稍显错愕,缓缓回过了头,看向身后那坐在离震玉身后,又默不作声的顾海。
顾海听到此事波及到了自己,神情变得尤为肃穆,倒是他身旁那群鲤国铁骑面面相觑。
却见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形还算矫健,宛若雄狮的眼眸藏在凌乱的散发下颇为深邃。
而离震玉则双眼微眯,冷声喝道:
“让我们主动放人,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这位将军莫要心急,为何不先听听我们这边的条件?”
不待离震玉再回答什么,顾海却是先道:
“什么条件?”
虫蛮只道:
“只要顾统领你安心回到我们为你准备的营房,好生呆着。国师便会放你身后的将士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带着那些被薛国师救回来的俘虏,回到你们鲤国的境内。
以你一人,换你身后百人性命,这笔交易,是不是很划算呢?”
“你想得美!我大鲤——”
“震玉。”
就待离震玉断然拒绝之时,顾海却先声打断。
但在先行打断之后,他却反而默不作声起来。
眼前这虫蛮,亦或说他背后的国师,开出的条件相当‘丰厚’。
但顾海却十分疑惑——
自己一介凡人匹夫,如何能有如此之大的价值,让对方甚至开出这般相当亏损的条件,只为了将自己重新囚禁在蛮国的营地。
他们究竟图谋什么?
而一旁的江河,也备感疑惑。
他虽然的确有琢磨过,蛮国应当对顾海有所图谋才是。
否则不可能抓取三十余位俘虏,只单独将顾海关押至一处,不抽他的血液流至血池当作养分也就罢了,还要让血蛮为他亲自送上吃食。
所作所为,便像是生怕顾海死掉一般……
只不过,江河一直没想明白蛮国这么做的原因。
如今见那虫蛮再行提起,他便先行抬手,示意身后的顾海且稍安勿躁,先行道:
“道友,谈判可不是这么谈的。
太过丰厚的条件,可不会让你的对手感到占了便宜。
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总不会认为,我们会往这么显眼的阴沟里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