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唯独今天,这种害怕一下子特别强烈。
不知道是因为你故意拒绝了去宫里赴宴,还是娘亲一直在我耳边念叨……
我明明知道,你不会在意百姓对你的看法,更也不会因为这些骂声负气出走。
但我就是很害怕,你会忽然就一声不吭的,连招呼也不打地离开,然后在明天一觉醒来,就好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
顾青山将酒坛放到了一边,平静地叙述着,
“因为我知道你对鲤国没有归属感,虽然你表面上好像融入进了这里,但倘若真是如此,你又何至于找了个借口拒绝我们地邀请。
所以我才想要赶紧跑过来看看,这样一来,哪怕你真的要走,我至少还可以和你说一声道别。”
江河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他知道顾青山希望他回答她什么,他也说得出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是否真的要那么说、那么做。
他不是情感白痴,顾青山的态度已经不能更直白了。
在很早以前,这份直白初露端倪的时候,江河就已经察觉到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回应她的态度。
坦白来讲,他希望自己能够回应她。
但他真的也有很多顾虑。
江河缓缓叹了口气,也是要壮胆一般,饮下一口烈酒,才敢开口:
“顾姑娘,就像你所说的,我对鲤国的确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但这其实不止是针对鲤国的,更多的,是针对于这整个世界。
你说的很对,我的确不是‘江河’,我只是一个占据,亦或说,是夺舍了‘江河’躯体的一个异乡人。”
顾青山怔了怔,有些无措地看向江河。
哪怕江河没有看着她。
她没有想到江河会与她解释的这么透彻。
这种敏感的身份,他明明可以一笔带过的。
但江河既然已经开了先口,便不可能再折返回去掩饰什么。
他继续道:
“还记得那天我们帮三公主入道后,在回京的马车上谈过的话么?
我本来也拥有着安逸的生活,只是被突然牵扯到了这泥潭之中。”
“我记得。”
江河笑了笑: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之所以拒绝你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也曾经拥有过知足的生活,但我却被人从那段生活中强行抽离了出来,这让我无所适从。
所以,我见不得你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那会让我很想家。
而‘我’的家,不在这里。”
他的家,并不是‘江河’的家。
在他自己看来,他正是那个漂泊羁旅的异乡人,不晓何来,不知归处。
顾青山能感受到江河言辞间的真诚。
可她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已不知该如何回应江河。
江河的肺腑之言,太过离奇,已然超脱了她那固有的认知。
但她尽力在理解着江河的话,喉咙有些干涩地问道:
“所以……你其实是被其他人,拉到……这具身体来的?”
江河不知道自己将真相诉说出来,是否会对顾青山造成什么影响。
但至少,他暂时没有遇到那种声音硬生卡壳,好似被什么无形大手扼制了喉咙的感觉。
但有些事情,还需要他足够的谨慎。
所以他在心中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要将一切都说出来。
他想了想,终是做出了决定。
如今气氛已经渲染至此,顾青山已经窥到了些许的真相,自己既然已经开口,就断然没有当谜语人说一半瞒一半的道理。
他琢磨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对于我个人而言,其实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占据的‘江河’的身体。
我只记得我死了,死的很突兀。
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我没办法和你讲出来,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因此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还是比较危险的。对于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想再感受死亡所带来的第二次恐惧。
所以我接受了那个可能,也为此换回了一些我应该去探寻的目标。
而是这个目标,指引着我要去打开鲤国的秘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