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了上来,但画卷却在这一刻彻底地关闭——
那灵丹中乳白的灵气,还在被江河的灵台所转化,这寓意灵丹中还有灵气可以汲取。
但江河已经无法再看到其它的画面。
这或许代表着,死者生前的执念,已经尽数被江河所吸收。
江河连忙退出了画卷之中,大口呼吸着雨夜下的空气,平复自己的心神与气息——
他生怕自己的意识,被死者的执念所扭转腐化。
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更要经常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免在无形中被死者所影响。
这剑山上的雨越下越大,江河整个人已经如落汤鸡一般,湿了个透彻。
周遭仍是一片寂静,观想画卷的时间与现实流逝的时间不成正比,江河无法确认自距离自己毁钟开始,究竟过去了多久。
但回过神来的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再逗留此地了。
灵台中的灵气已经填充半数,身体机能也有一定程度的恢复,江河生怕再留在这里汲取灵气,会被青玄子所发现。
他站起身来,正待离去,行进间,却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青玄子为何要把自己女儿的意识,塞入到铜钟里?
是因为女儿不听自己的话,为了折磨他从而泄愤么?
还是有着什么别的想法……
江河觉得,以青玄子的脑回路,不可能这么癫狂。
青玄子显然深爱着自己的女儿,这份父爱显然近乎有些偏执,画卷中的一切,都是由于他作为父亲的控制欲作祟所致。
可他不会因此去伤害他的女儿。
那保全女儿的意识,应当是另有他用。
比如……
复活?
江河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些疑点。
“青玄子之所以看重孙二才,是因为孙二才乃天阉之身,虽是男儿身,却天生属阴,宛如女子一般。:???
也就是说,他的血气,其实是为女子所准备的……
如果真这么推测,那孙二才修出的血气,岂不是青玄子复活他女儿所需要的一部分?”
江河的脑子还算灵光,前世看过的网文不计其数,这让他能很自然地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
“那她的女儿只保留了意识,如果是想要她复活,是否需要一具肉身作为躯壳……等等——”
江河忽然意识到一个错误。
一个推论上的错误!
他曾一直不明白青玄子的目的是什么。
只根据顾青山的身份,和她丢失的身份牌,推断着青玄子或许是想要下山做国师,汲取万千百姓的血气于一身。
便如他对孙二才所贪图的一般。
可这份推论,却有个致命的错误——
时间对不上!
青玄子建立青玄观起码有一年之久,那他的计划本该是一年前就已经敲定。
可当时他又该从何处知晓,一年后会有个名为顾青山的国公之女,倒在剑山外的荒郊野岭上?
那他又怎么可能如自己胡乱猜测的一般,要以顾青山作为媒介,计划着下山去做大鲤的国师!?
他当时只看顾青山于青玄子而言极为重要,又通过顾青山之口得知了两国交战的信息,便脑补了一出自以为是的‘真相’。
可事实应当是,青玄子对国师之位一点都不在乎。
他只想复活自己的女儿!
道观中死去的十二位师兄,包括孙二才,以及顾青山……这都是青玄子复活女儿所需要的媒介!
虽然江河还不知道,那些媒介都是些什么,但他已经隐隐猜测出了真相。
“而顾青山之所以对青玄子而言极为重要,是因为顾青山担任了‘躯壳’的作用?
所以这就不对了——
既然青玄子只想复活他的女儿,那在他的眼里,女儿的重要性一定是大于顾青山这个躯壳的。而他的女儿……”
江河看了看还紧握在手中的乳白灵丹。
他的女儿……已经被自己彻底毁了。
沃日。
江河心下一凉。
如果他推论的无误,即——女儿的意识比顾青山更重要。
那自己毁坏了铜钟,彻底消灭了他女儿的意识,岂不是比区区一个躯壳更为惹人注意?
想救的人都彻底死干净了,那还要躯壳做什么用?
那岂不是代表着,青玄子一定会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来寻找他这个彻底消灭他女儿意识的罪魁祸首?
江河不由加快了脚步,就要逃也似地离开青玄观。
只要推论无误,青玄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自己这个‘凶手’,这根本无需怀疑!
那自己还在毁钟后停留了这么久的时间——这特么不是自寻死路么?
江河暗道不妙,那原本安定下来的心再次猛烈撞击起来。
失误、失误!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青玄子竟是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
这青玄子从来没提起过,谁特么知道他还有个被自己逼死的女儿啊!?
谁又能猜到这人如此丧心病狂,把自己女儿的意识塞进铜钟里,时时监控道观中人的动向!?
可无论再怎么后悔,再怎么不解,江河也无力再改变什么。
当下,只能拼尽全力的逃走了。
如今那铜钟被毁,只要自己跑得快,躲进深山老林里,青玄子未必能在这巍峨险峻的山里找到自己!
只要苟住,兴许便有美好的明天在等待着自己——
么?
江河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对、不对……”
他摇了摇头。
“我真的要逃么?”
“难道我……真没有别的选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