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武峰把话说得云淡风轻,看惯了麻衣相,只顾自拿冷眼瞅他的伙计却嘴角一撇,“切”了一声,露出不屑的神情。 “别说咱看不起你们!喏,街对面王记茶坊那排矮屋都是拿来租的,外来户就该有点自知之明!” 武峰抬眼看时,只见那人头上戴着一顶泛白的浩然巾,身披一件洗旧的丝绸落地长衫,手持一把镶嵌着金线的过时折扇,生得还算高大,却一脸病怏怏的模样,袖口露出瘦骨嶙峋的胳膊,显得与看似华丽的行头有些格格不入。 听闻来人问话,方才还对武峰和潘金莲爱搭不理的伙计,顿时挤出一副笑脸,朝来人小跑着迎了过去。 “呵呵,你小子倒是挺机灵。去吧。” “哟,这位娘子,小生有礼了!” 不料,眼看嘟嘴别过头去的潘金莲俏脸上现出厌恶的神色,平常调戏良家妇女惯了的这货,不仅不知难而退,反而变得愈发兴奋—— 眼瞅着这厮有得寸进尺的趋势,武峰可不惯着这种登徒子,随手一挡,便把那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的纨绔,推得接连退出五、六步远。 那人听得武峰声音,这才低头一看,发现小娘子身边还站着个身材矮壮的穷挫丑,蜡黄脸上顿时现出愠色。 听得他尖声质问,端着茶水从后屋出来的伙计当即瞪了武峰一眼,急忙上前赔罪。 听那伙计把奚落武峰的话说得十分难听,潘金莲哪里还忍得住,高耸的胸脯顿时被气得起伏连连,忍不住开口骂道: “我们可是有……” “算了,娘子,跟一条狗争什么高下,回头咱自去找他家管事的谈。” “嘿,你俩怎么说话的?” 听他声音嚷得越来越大,门外顿时围过来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小的街坊邻居。 “我去,原来是卜志道卜公子啊!他怎么来了?” “这样啊,唉,我原本也看中这间地段好,朝向佳的临街小屋,但如果卜公子要买,那我可就没戏喽……” “哼哼,丑奴儿,懂了吗?这就叫地位!” 说罢,他还不忘朝差点被他的迷之自信催吐的潘金莲抛出一个猥琐的眼神: “对了,今儿趁着街坊邻居都在,小生再告诉娘子一个好消息——” “到时候,我等‘阳谷十友’,定能在东昌府成就一番大事业!” “怎么说,娘子,不如,你趁早上小生家坐坐,咱俩沏一壶小酒,聊聊人生?” 我去,原来这货不是别人,正是那西门庆那驴马蛋的表面兄弟之一,小话本中都没怎么出场过的倒霉鬼,卜志道啊! 属于是那种没有土豪大户的资本,却空沾染了一身土豪做派的傻叉。 而如今,他却在这吹牛,号称能从西门大官人手中借来两千两银子——真当我娘子好诓骗,没见过真正的大钱啊? “你,你竟敢打我?!我可是……”满嘴是血的卜志道,挣扎着爬起身,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知道了!你是西门府上的狗!” 说罢,武峰也不废话,捉住小娘子的柔荑,分开围观的众人,在一脸呆愣的伙计和卜志道哑然的目光中,顾自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