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人谁不苦呢?贫苦的人每一天都在忙忙碌碌,一日不劳作,就一天没有温饱。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像陀螺一样转动,哪怕零件受损,腰痛到直不起来,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去做。 也许是上天的恩赐,在三年后的这一天,无比平常的一日,他收到了下属们传来的信息。 在朦胧的夜色里,熙攘的人流中,青年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灰色工作服,正在低头擦拭着柜台。 他长高了几分,褪去了那份属于少年的稚气,脸依然瘦瘦的,表情有一种历尽千帆后的平静。 虽然是晚上,可照片拍得很清楚,谢牧川一点点放大,又将手机捧到眼前,一寸寸地观察,生怕错漏了半点细节。 是陆悠,是他的悠悠,绝不会有错。 是他的悠悠,终于让他给找到了。 一旁整理文件的秘书诧异地看着他,问:“老板!您现在下班是吗?明天的全体大会是九点还是十点?” 他浑然顾不得别的了,拔腿就冲出门去。 然而,陆悠又哪里愿意再见到他呢? 他中午去了米粉店帮工,晚上又去蛋糕店里兼职,有时候夜宵摊忙不过来,他也会去搭把手。 三年的时间,他变了很多。长高了一些,也变得更加沉稳。 敞露的袖口间,能隐隐看到一两条蔓延的疤痕,那是沈彦廷留下的痕迹。这几年来,他已经学会了跟这些疤痕相处,跟那些旧梦为伍。 甚至连谢牧川这个人,都已经很久没有被他提起过了。 不去想,也就不会在意。 来时谢牧川尚且不顾一切,可真到了近前,却连踏出一步都不敢。 整整三年,他为了躲开自己的追查,没有用过身份证、银行卡,也没有登陆过任何社交账号,仿佛整个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样。 跨越整整四个省,昼夜兼程,才终于见到他。 他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陆悠没有注意到他,折好了盒子,又开始收拾装满残渣的垃圾桶。蛋糕店的货品都是一日一换,他经常能从橱柜里打包走要处理的面包,留到第二天,就能解决掉一顿早中饭。 “抱歉打烊了,要订蛋糕的话麻烦明天再来……”当看清来人模样时,陆悠的声音便止住了。 陆悠原以为,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会害怕得遁逃,或是愤恨地破口大骂,把所有的痛苦难受一起吐露出来。 却从没想过,自己会表现得这样平静。 他看着这个曾牵系他整个生命的男人,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谢牧川来时的满腔热血,在看到陆悠眼神的时候,霎时凉了个彻彻底底。 仿佛那十几年的纠葛,那七年的共处,一年的爱恨,都成了梦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