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袁一衡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爸妈求上门来,托我们跟谢先生说说话,说为了孩子着想,不要让他坐牢……谢先生不肯让步,还是把他送进去了。星尧和你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 他端起水杯,往嘴里灌,努力把沸腾的泪水压回眼底。 外婆看着他,看他的萧索,看他的窘迫,看他的伤疤,看他的落寞。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孩子,就算抱错了,要说半点感情都没有,也是假的。 “吃完这碗面,以后就不要来了。”她很慢很慢地,把这些决绝的话说出口:“我老了。你表妹要陪读,你舅妈又刚生了二胎,家里忙不过来……好好听谢先生的话,他要是打你,也忍着点,先把书读好,找份好点的工作。” 外婆的瞳孔剧烈震颤着,显然,她也被陆悠话里的意思给震撼到了。 “拿着吧。别来了。”就算知道他受了侵害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一家都得靠谢牧川生活,这房子、乡下的别墅,都是用谢牧川的钱买的。 游乐场 外婆的手心紧紧贴着自己的手背,那是一双皮肤松弛、青筋凸显、满是茧子的手。陆悠多想握着她的手,让她好好坐下来,让她不要再这么辛苦,尽可能地帮她分担走一些活。 他被排斥在这户人家之外,从此以后,这张门再不会为他而打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能去哪,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走着。雨落了下来,渐渐的,越下越大。 这个游乐场已经停运好几年了,金属架子都已生了斑斑锈迹,硬塑料也烂得不成样子。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他不是这个家庭所期待的孩子。 表妹发了烧,舅舅舅妈都忙于工作,外婆要在医院照顾表妹,而外公把他扔在游乐场里,让他等着,就走了。 那些同来的小朋友,玩够了,玩累了,就骑在爸爸肩头,或是由妈妈牵着、抱着,像哄一块蜜糖似地带走了。 可他一次次看,又一次次失望。 他气得挥起拳头冲过去,把对方揍得哇哇大哭。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其实是不想要自己的。 谢先生。从能记事起,这个名字就在他的生命中反复出现。 能继续从谢先生的手里要钱,这才是他们留下自己的最大目的。 那他一定很爱很爱我妈妈吧,如果他能当我爸爸就好了。小陆悠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