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淡淡回上一礼,“道友,请。”语毕便不见踪迹。一支箭倏地从身后刺来,背后传来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别说林深,就连台下的人也少有看出云霁是怎么移动到后面的。林深反手一枪将箭挑破,连身都没转。二人已过上了一招。枪还没有停,直直向云霁面门刺去,云霁举弓撇开枪,急忙后退而后又射出一箭。林深转身躲开,银□□向云霁,哪知云霁搭弓后一箭便将先前那支箭一分为二,一时间,三箭并发射向林深。林深当即一个后空翻,随后纵身一跃躲过箭羽,踏在箭上便一枪再次向云霁刺来,眼看云霁就要被刺中,哪知她等的就是此刻,她腰身向后一倾躲过随后立即五箭并发向林深袭去。场下传来一阵惊呼,她竟然一次射出了五支箭!真真是用弓的高手。林深的枪立即向左右打去,极快的速度,台下的人只看见了残影。好身手!五支箭几乎在瞬间落地,此时的林深已经来到了云霁的身后,就在她正打算使出一记回马枪结束这场比赛时,又一支箭堪堪停在她的眉间。抬眸。是云霁。她不知何时再次来到了林深的前方,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箭,没有搭上弓,只是拿在手上,就这样停在了林深的眉间。只要稍稍加上些内力,便是致命一击。恐怕许多人都如林深一样,第一次知道原来弓箭手还会这样用自己的箭。草蛇灰线,埋伏千里。抛开那一层层的铺垫,这支箭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好身手!好谋略!”“是我输了,甘拜下风。”林意晚持枪向云霁深深一拜。云霁亦回礼,“承让,这是我的最后一支箭。”众人这才注意到,云霁的箭壶已经空了。二人向台下走去,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一时间,人们都在讨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莫染带着笑意向这边走来,云霁忙与林深拜别。待走出人群,林深才小声说道:“那天的恐怕真的不是她,不可能有人又那样一手好剑法的同时还能射出这样的箭。”莫染依旧是那古怪的浅笑,手上叼着根紫檀长烟斗,一副不务正业的纨绔模样,“我看未必。发现没,你们到最后都没用气。”是的,至始至终,二人都没有用到气,只是身法的较量。气,人们又称之为内力。元仙元年,天地崩裂,混沌之气上下分散,上为乾气,下为坤气,至此神死而仙贞。各修士要么用乾气,要么用坤气,称为乾修或坤修。一直到元仙三千六百五十八年,九池山云絮横空出世,悟南华,合乾坤,修成混沌清气,感悟天地,御化万物。“你是说,你怀疑她根本不是乾修或坤修?”林深感到震惊,这般的身法若是再加上那乾坤清气,简直不敢想。“只是九池山的人向来隐居避世,不想显露清气也是情理之中,就算她真的用乾坤清气也不能说明什么。”“可······可若是说这九池山的人一夕之间到处都是,一会是酒州,一会是昆州,那也未免太奇怪。”莫染继续补充道。“算了,这才有意思,不是吗?”莫染突然结束这个话题,满脸轻松的笑意。林深不禁打个寒战,她知道,这世上能让莫惊春感兴趣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他这是——棋逢对手的,期待的,兴奋的笑。林深有预感,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过得有趣而刺激。这边,云霁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游潜。“你莫不是真遇到了什么仇家,连双手剑都不敢使?”游潜力争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趣云霁的机会,显然,她看完了整场比赛。云霁郁闷至极,出个门莫名其妙就和人打了一场,还偏偏她现在不希望身份有一丝暴露的可能,真就憋屈地连剑都用不了,越想越委屈,云霁当即给了游潜一拳。游潜忍痛笑道:“怎么?还不让说了?话说何时学会的弓箭,着实漂亮。”感情是来打听这个的。“家中阿姊擅长用弓,幼时教过我一些。”都是些场面话,显然云霁不愿多谈,游潜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二人正交谈着,一位少年挡住了去路。云霁下意识地往左边让了让,怎知那女子也往左边走了两步。高个子,用鞭子,小麦肤色,雀斑,深棕羊毛卷,云霁几乎在瞬间就联想到了午时人们的议论——正是这几日稳坐榜首的热奇乌日娜!“你没有用全力啊,我想和你比试比试。”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的场面话或铺垫。“这···这位道友,今日天色已晚,不妨择日你我二人再······”云霁有些结巴,云霁十分头大。“你是想要拒绝我吗?”依旧是直白的。“额······是,是的,我想要拒绝你。”破罐子破摔。“好吧。”女子转身离开,有时,人与人之间的谈话不只有晦涩一种形式。云霁觉得有些奇怪,又觉得理所当然。和游潜分别后,独自向客栈走去。来到客栈后的狭巷——“跟了我一路,还不现身吗?”云霁把弓拉满,指尖在瞬间凝结出冰箭。暗处走出一道陌生的身影。带着一点哽咽,“小…小迟,我是你义母。”第4章 物忘云霁有些无措地望着眼前这位女性。身形单薄却极为挺拔,像一颗青松,枯瘦中自有生机与傲骨,风骨天成。着一袭墨色长袍,全身的饰品只有一根木钗,朴素如斯,内敛如斯,但绝不会有人敢轻视她。“你是谁?别过来。”云霁忌惮道,依旧没有放下弓。此刻的她,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还带着些小心翼翼,“雪迟…你就是雪迟对吗?阿絮……云絮她是你母亲吧?”阿娘?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云霁缓缓放下弓箭——随即被一把抱住。“好,好孩子,我是你江姨,当时阿絮说好…说好等孩子出生就认我做义母的,哪知再次见面就已经是……”女子几乎泣不成声,哭得连肩膀都在微微发颤。旧时的许多事情都已经如发黄的纸张般,变得脆弱而干枯。云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江初,衔青书院的创办人兼院长,当世排得上号的强者,竟就是阿娘口中常常提起的江姨。云霁一直知道,阿娘有很多朋友,但当年的事故来的太突然,如洪流淹没一切细节,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您…您是怎么认出我的?”云霁轻轻问道。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自那件事情后,别说长辈,连人云霁都没见过几个,无非是阿姊和九池山的门人。现下突然出现一位女性长辈,像这样将自己揽在怀中,这般的小心与温柔,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江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起身拭去眼泪,温柔地望着云霁,“你今天用的那把骨弓,那两根兽骨就是…就是我和你母亲一起猎得的,当时……”江初再次哽咽到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往昔月光般轻盈的年岁变成了一地鱼鳞,带着腐烂的腥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