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想到什么,向来阴郁的眉眼都展开了瞬间。 “他近日手边一桩极关键的案子,宫里下了期限,正在三司会审。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必定日夜监审此案。等散值时,多半已经入夜。” 应小满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 义母担忧女儿,大晚上撑着不睡, 边做针线活计边等门。望一眼便奇道, “出什么大喜事了?看把你乐的。” “哦。”义母不冷不热应道。 “七郎最近忙,报仇机会难得,先不等他了。”应小满眼睛亮晶晶的, “今晚就去蹲点。” 岂止不累, 简直精神百倍。 准备到半途,突然想起, 回头问一句, “七郎今晚来过了么?” 应小满嘴里哼着的轻快小调停了停, 咕哝, “他真忙啊。” 如果有个人帮忙蹲点,筹划, 那当然更好…… 应小满:“我一个人可以。” 绊马长索,挖陷坑的小铁铲,义父留下的十几颗铁蒺藜,擦得锃光瓦亮的飞爪,杀鱼的柳叶薄刀,老家带来的二十斤门栓。 “娘,我出去一趟,回来得可能会晚。你莫等门。” 应小满没吭声,背起包袱便出门。 报仇也差不多。 大理寺西边侧门小巷狭窄,窄到车驾难以通行,马匹只能进一匹,行人并肩只能走两个,平常只供狗舍里的狗子从侧门出入。又因为靠近官衙,百姓退避,这条巷子少人来往。 按晏八郎的说法,晏容时在大理寺做事到深夜,偶尔会吩咐车马提前等候在窄巷尽头,自己领长随横穿窄巷出去。 如果被她蹲到好机会的话:当场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应小满抱着包袱,精神奕奕出门去。 两边远远地照个面,沈家少年郎主动打招呼,“应小娘子,家里两方砚台顺利当得十贯,我买了好些吃用物件。”说着掀开布包,露出里头一串粽子,五斤肉。 把自己的包袱放去路边,帮扛米面。 应小满轻轻松松一扛便走,留个目瞪口呆的少年郎在后头,片刻后提着大包小包追进沈家门里。 夜风传来依稀哽咽声,“当卖了你阿父珍爱的砚台,等他回来,定要责怪与你……” 这沈家狸猫虽有点小糊涂,还不至于没救。应小满带着欣慰往门外走。 应小满连声道,“不用不用!太重了,你背不动,让我来。” 又存心带着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心态,学着应小满刚才的模样,把地上包袱一扛便走,“我可以!——啊呀!”里头什么东西,重得像石头! 里头装了七八斤一对飞爪,二十斤的包铁门栓。其他零零碎碎还没算呢。 “小娘子孤身夜行危险,你可是要进货?我、我陪你去,有事我,呼,替你挡着。买了羊,呼,还是我替你扛着……” 沈阿奴精神大振。老天帮他,应小娘子今晚不买羊!只肩头三十来斤,他、他咬牙能撑过去。 “我……”应小满卡了一会儿壳,吭哧吭哧地说, 沈阿奴死活扛着踩点工具不放手,两人一路闷走去西门内大街的应家肉铺处,少年郎大字型瘫在木椅子上,再不动弹了。 天色已经黑了。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灯笼,映出“应家羊肉铺”的无字门面。 “你家门面还缺一个像样的牌匾。”他自告奋勇,“我替你写铺子名字!” “做匾需日,我写一幅字不费功夫,即刻写得。挂个日,等匾做好就换下。” “真不费功夫!” 沈阿奴已经在四处寻字纸写字了。 沈俊青一边猛揉肩膀一边道谢。 应小满心里嘀咕,叫他帮忙扛羊,半路羊肯定跑了…… 沈俊青拍 应小满客气道谢。 亥时初,大理寺官衙门口进出的官员依旧不少。 应小满忙忙碌碌地清洗砧板,打扫店面,又坐在门边,拿一块磨刀石,细细地打磨斩骨刀。 街上行人明显变得稀稀落落。夜宵铺子准备收摊。 应小满坐在铺棚子灯影里没动,远远地望着。 小门里出现两名差役,合力抬一只木制拒马[1]去窄巷,把拒马摆在巷口。 “咦?”应小满惊讶地盯着窄巷口出现的拒马。白天可没这东西! 才关闭不久的两扇黑漆沉重大门左右洞开,几名值守青袍官员簇拥当众一位紫袍大员,十几名挎刀汉子护卫左右,气势惊人地走出门来。 长随牵马过去时,低声回禀句什么。 官衙门口的灯笼光清晰地映出紫袍大员的身形。 狭长眼睛,浓黑眉毛,小麦肤色,健壮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