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头万绪,归结成一句话:等七郎下回再来,想法子好好地试一试他。 应小满大清早的被一阵喧闹声惊醒。 院门虚掩着,义母震惊地抱着阿织立在门边,喧闹声从门外巷子传来。随同入耳的,还有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 好生眼熟的一顶蓝色四抬小轿……正从家门口过。 沈家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追出家门,把沈娘子搀扶回门里。 鸦雀无声的清幽小巷里,只有众多官差纷乱的脚步声。偶尔几声清脆镣铐声响传来,更显几分压抑。 事发突然,具体怎么出的事,出得什么事,义母也说不清,隔墙只听到沈家娘子断断续续的呜咽。 四五个妇人聚集在沈家门外,都是平日里相熟的人家,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 好在天底下安慰人的套路都差不离,应小满拎一块蒸饼出去,边吃边听,站在人群外围囵听个大概。 沈娘子倒在门边哭得止不住,呜呜咽咽道再不要做京城的劳什子御史娘子,宁愿当家的辞官回乡下教书,自己做个教书娘子。 沈御史从家里被拘走的景象着实凄凉,叫她想起大理寺里拘押的凄凄惨惨的晏八郎。旁观了一阵,手里刚出锅的饼子都不香了。 围住沈家说话的几家乡邻里,有个住在巷子另一头的刑部六品主簿家的主簿娘子,眼睛格外尖利,拉住两三家相熟的娘子悄悄嘀咕。 “按常理来说,御史不会因言获罪,但沈家御史犟牛不识时务,非要咬住西边才签的议和国书不放。” 原本已经驱马行出巷口的禁军校尉突然转回来一个。 回转的禁军校尉却抬手一指,高喝道,“那边吃饼的小娘子,我家指挥使寻你!” “我?”她疑惑地抬手指自己, “在京城吃饼又不犯事。” “我家指挥使有请吃饼的小娘子,巷口说两句话便回。小娘子请。” “你家指挥使人呢?有话现在说。我娘和邻居们都在家门口看着。” 巷外墙边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 “刚才远远瞧着便像你。”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应家小娘子,幸会啊。算上从前两次,这是我们第三回 见面了。” 来人极为眼熟。前几天才见过。 “你?!” 应小满震惊说,“不是说有个指挥使官人找我?” “我只是奉命领麾下禁卫前来七举人巷,远远地监看沈家拘人,没想着就能撞着应小娘子。你看,京城真的不大,对不对?” 应小满已经掉头往巷子里走,砰一声关上门。 义母紧张得连关两次门才闩好。 当然眼熟了。给徐家寡妇上坟那次,城外漏泽园当面撞见过一次。 义母大惊,“这个就是上回那个雁家二郎?那个死活要把你召入家中做婢女的那个?” 义母大为气愤,“那混球!” 义母的骂声突然一停,“等等,伢儿,你什么时候和他当面又说过话?” 在雁家,二郎院子里,提刀当面抵心口。说来可就话长了。 好在家里还有个阿织。 “我哪里在骂你阿姐,我是骂刚才门外那穿红官袍的坏人!这樱桃哪里来的?” 应小满掂起一个樱桃,谨慎地放入嘴里尝了尝,顿时愉悦地弯起了眼,“这回的樱桃好甜!” “等等,”义母赞叹的言语突然一顿,“这回的樱桃好甜。还有上回?” 义母无奈叹口长气。她算是看明白了。 借由樱桃提起七郎。说起七郎,义母心里突然一动。“七 应小满塞给阿织一个樱桃,“说好今晚来。” 叮嘱她说,“等七郎来了,把雁二郎的事跟他提一提。他不是说想报恩?先把这阴魂不散的雁二郎给解决了。我便相信他对你的心意。” 义母哼道,“那是七郎的事。” 踩着月色应约而来的晏七郎,提着一竹篓新采摘上市的甜樱桃敲响应家的门。 晏七郎微微地眯起眼。“兴宁侯家,雁二郎?” “外戚雁家罢了。雁二郎年轻,任职资历浅,谈不上为难。”晏七郎云淡风轻道。 晏七郎冲她微笑。 没想到天下竟有这等好事, 小满磨刀霍霍,砧板上待杀的鱼儿临时换了一条! 主屋里亮起灯火。 春风拂面的小院中,七郎神色愉悦,提来的鲜果篮子往桌上一放,转身走去院墙边,把靠墙立着的二十斤包铁门栓挪去看不见的边角处。 京城即将入五月, 天气渐渐转热。端午节在即,各家铺子售卖起五色粽子,驱邪的艾草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