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一大叠晏八郎私库里搜出的纸交子，正要跨进小院时，几句要命的话突然窜进耳边。 吱呀—— 晏七郎拿小银刀切枇杷，两人一人一半分食。 应小满探头往亭子外打量，院门边确实并无人影，她遗憾地继续吃枇杷。 七郎把一番话在心里细细琢磨了几回，从字里行间体会出一丝甜意： 应小满冲他笑了下，认真地道谢，“你今晚替我遮掩，我该谢你才是。” “这样罢，我虽然不方便给你安排假身份，但可以带你去丰松院周围走一圈。你认认地界。” “不会。”七郎起身淡定领路， “狗官今晚不在丰松院。” 丰松院占地极为敞阔。灯火透亮，影影绰绰透过门缝映出门外。 “丰松院是会见外客的所在。前后两进庭院，备有内外两处书房，五六处供客人歇住的厢房，此外还有小厨房，耳房，后罩房若干，以抄手游廊相连。” 应小满震惊地瞪圆了眼。 狗官的住处，比雁二郎的内院可大多了…… 出去走的西边侧门，出门便是长乐巷靠近大街这边，回七举人巷最方便。 两人边走边闲谈。 这小娘子说到做到，当真揣着肉馒头去大理寺试了狗…… 应小满下结论，“所以，事成之后，还是要防狗。” 晏七郎默默地抬手按眉心，“把这条加进报仇谋划里……” “按照你的算法，明天也该是第六日了。我等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商量更好的报仇谋划。” 七郎微怔，低头望去。 “明晚你会来么？” 但鱼饵太香甜，不管前头等着他的是一把锋利薄刀，亦或是老家带来的铁门栓……他这鱼儿都要奋不顾身咬钩了。 游鱼儿似的指尖俏皮地又钩一下，郎君温热有力的手指果然即刻钩回。 “来。”七郎无声地叹着气，“刀山剑树、赴汤蹈火都得来。” 万籁俱寂, 街巷漆黑无光，只有头顶一点浅色映照，家家户户陷入睡梦。 握住她手的掌心同样火热。 应小满蜷了下手指，故作镇定地说话, 把注意力从滚烫的手指尖儿挪开。 “二十四，正月十五的生日。”身侧的郎君略低下头，注视过来,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这下注意力当真被挪开, 人有点发懵。 晏七郎笑出了声, 稳稳牵她的手, 顺着话头往下说, “阿织喊我七叔, 可以。你呢, 也跟着阿织喊叔？” 两人当场定下，阿织以后都喊七哥。当着义母的面也喊七哥！ “今夜着实晚了, 你娘会不会等门？” 应小满突然想起，阿娘睡下了，不知她几时回家，但外头两位守门大哥可没睡！七郎送她回去，两个守卫必然瞧个清楚。 “我们从小认识，几度出生入死，可以彼此托付后背的交情。怎么了？” 晏七郎的脚步微顿，“最近忙于梳理家事，倒是疏忽了这边。不妨事，明日我从家里抽调两名身手过硬的护院，把他们替换掉便是。” 晏七郎心平气和说， “两边确实是出生入死、可以托付后背的交情。我这次遇险算是替十一郎扛了一回，没什么好说的。但交情归交情……总不能把人也托付给好友。这事你不必管，我替应家安排新的护卫便是。” 七郎其实也有不少想私下里问的问题。 “算吧？我其实是家里抱来的。五月小满那天，我爹把我从山上抱回家，从此过生辰都在小满节气当天。” “那是。我爹娘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娘。” 应小满登时想起老家里大闹灵堂的邻村张家人，没忍住，露出嫌弃表情。 说话间分了心，小指不自觉地勾起，仿佛小钩子，轻轻地刮过七郎掌心。 晏七郎将削葱般的指尖在掌心攥紧了些。 听小满的意思，她入京报仇的事，她家阿娘也知情的。 “我和娘没来过京城，但我爹来过的啊。”应小满理所当然道，“我爹腿瘸了才去我们乡下安顿。听说他年轻时在京城待了十来年。对了，他在京城有个主家。” 目光微凝，带出几分深思。 就在这时，前方提灯笼领路的隋淼脚步一顿。 应小满顿时紧张起来，“我娘没睡？等门等到外头来了？七郎你赶紧回罢。我自己回去便好。” 月下并肩缓行的两人齐齐一怔。应小满皱了皱鼻子，又露出个嫌弃表情。 七郎的想法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