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乎乎的纪瑞：“……”真是好歹毒的关心。 谢渊看着把半张脸都埋进自己袖子的某人，淡淡说了句：“难受了吧，活该。” 谢渊垂下眼眸，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一低头就对上了纪瑞堪比探照灯一样的两道视线。 “小叔叔，外面空气真好。”纪瑞一脸期待。 “我想下去走走。” 一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拄着手杖，和纪瑞走在回家的路上。 谢渊扫了她一眼：“纪瑞同学，你跟一个瘸子说多走路，不觉得很恶毒吗？” 走了两百多米后，她往地上一蹲，坚持要瘸子叔叔背她。 “背我。” “不要。” “小叔叔背我。”纪瑞朝他张开双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谢渊把人往背上颠了颠，两只手托着她的膝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我不是你爸。”谢渊提醒。 谢渊停下脚步，纪瑞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大笑着抱紧他的脖子：“我错了我错了，小叔叔背得最稳！” 不应该的，他早已接受自己的残缺，也从未因此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不应该因为这种小事生出遗憾这种情绪。 “比你爸背着还开心？”谢渊眉头微挑，那些突然生出的隐秘情绪，也强行烟消云散。 谢渊被她奇怪的形容逗笑，正要说什么时，一抬头便看到自家庭院门前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和他同款的大奔，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此刻正随意靠在车上，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纪瑞唔了一声，正要问他怎么不走了，一抬头便看到了路灯下的男人。 她愣了愣，从谢渊身上滑了下来，双脚踩在地面的刹那，双手还下意识揪着谢渊的衣角。 “请问是谢总和纪小姐吗？”路灯下男人眉眼温和，一开口透着浅淡的书卷气，“你们好，我叫褚臣。” 她没有找到爸爸，但爸爸主动找来了。 纪瑞本来想拒绝的，但对上小叔叔的视线，还是乖乖把杯子接了过去。一口温水下肚，她的心平定了些，于是悄悄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褚臣，她如今年仅二十九的亲爹。 除去外貌上的差别，那份平和的气质倒没有太大区别，说起话来依然是轻轻慢慢的，举手投足间透着良好的教养与态度，端方温和，是她记忆里那个天塌下来都会继续给她讲故事的淡定爸爸。 纪瑞眨了眨眼：“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纪瑞闻言，又偷偷瞄一眼年轻版的爸爸。 没出息。谢渊不近人情地在心里给出这三个字，强行压下心里那点翻腾的情绪，垂着眼眸翻看褚臣给的资料。 等谢渊翻到最后一页时，褚臣适时开口：“深夜拜访真是冒昧了，但我实在心急，还请谢总见谅。二姐用我和纪小姐的血样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我和她是父女关系，可我问过二姐，她说纪小姐已经是成年人……” 褚臣也笑了，相似的唇角弧度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像。 谢渊神色冷淡地看着褚臣：“从采血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你现在才开始心急？” 这解释挑不出毛病，谢渊沉默三秒，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褚臣难得愣了一下：“……嗯？” 这段解释的要素显然太多，褚臣盯着略为激动的小姑娘看了半天，最后只好询问似的看向谢渊。 褚臣又沉默了三秒，点头：“我知道了。”瑞有点紧张：“你不信？我可以解释……” “你……信？”这下轮到纪瑞发懵了，谢渊也多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是因为相信小叔叔和姑姑，才相信我的话啊，”纪瑞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的失望，“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油嘴滑舌，谁会信这种蠢话。谢渊腹诽完，一抬头就看到纪瑞一副羞涩又开心的德行。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我也就放心了，”褚臣起身，含笑朝谢渊伸出手，“谢总，这段时间真是多谢你对瑞瑞的照顾了。” 褚臣的手已经伸出来许久，谢渊却没有握上去的意思，僵持的时间里，气氛突然变得紧绷。 虽然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爸爸第一次来，她祈求他不要给人难堪。 “小叔叔。”纪瑞又唤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头。 纪瑞干笑：“抱歉啊爸爸，小叔叔他平时就这样，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纪瑞一愣。 三楼卧室，谢渊静静坐在窗边，狭长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的庭院。 她早晚要走的。 他真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随时让她回到父母身边，她也该回父母身边，和父母一起生活，至于他，是她的家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脑海里浮现她跟着褚臣往外走的画面，谢渊突然克制不住蓬勃的怒气。这怒气来得突然，连他自己都有一瞬的惊诧，但又很快为这股无法控制的火气找到了理由—— 她为什么不来和他告别？是觉得他会无理取闹到不让她跟亲人离开？进门前还口口声声说就算亲爹来了，也不会从他身边离开，现在才过去多久，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