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莳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常姞落寞的目光如影随形,让她的痛苦又加重几分。“我无法对她袒露爱意,即使我清晰地知道我的答案。但当她问我的时候我就像得了失语症,让我竭尽全力都没办法说出口。”路滟沉默了一会,她知道苏莳因为以前的一些遭遇而形成了心理创伤,这让她很难走进一段亲密关系里。但与此同时,路滟又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这说明苏莳愿意为了常姞去尝试着跨过心里的那道障碍。路滟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只卡通人物小爱玩偶。“没事,身为不是亲妹妹却胜似亲妹妹的我,会努力地为你的爱情保驾护航。”路滟将这只小爱玩偶拎到苏莳面前,对她说,“首先,我来帮你对这个字脱敏。这只玩偶的名字叫小爱,来……跟我念,小爱。”苏莳那只小爱玩偶对视了几秒,看到它的眼睛像两个黑色的溜溜球,眩晕般看向自己。苏莳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对路滟说:“你的粉丝知道你这么幼稚吗?”“幼稚,但好用。”路滟将小爱玩偶摆在桌子上,往她面前一推,“不信你试试?”苏莳强调道:“我是认真的。”路滟扬里一下眉,笃定地说:“我也是认真的。”她们像一盘僵持着的棋局,谁也不肯继续放下自己的棋子。但苏莳知道路滟也是出于好意,妥协着问她:“怎么试?”路滟将手中的小爱玩偶塞给苏莳:“你把这只玩偶想象成常姞,从现在开始,这只玩偶就是常姞。”“你每天睡前都和它说一句,小爱,我爱你。久而久之,你就会形成肌肉记忆。久而久之,相信你就能克服爱的失语症。”于是,苏莳低头看着手中的这个玩偶,并脑补了一下脸像袜子形状,眼睛像两个黑色的溜溜球,头上戴着麦当劳颜色的帽子,身上穿着小红帽雷同的红裙子的……常姞。苏莳感觉有些好笑,但又忍不住无奈扶额,她对路滟说:“你能不能再靠谱一点?”话虽如此,苏莳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这只小爱玩偶收下了。第47章 爱意与恐惧并存。经过昨天的一番讨论后,她们今天也开始进行下一步的活动策划。常姞以雪为灵感进行绘画,陈春绿计划在一些具体物件上发散想法去写诗,路滟设计独幕剧爱斯基摩传说,苏莳和边水琼合作设计关于雪的声音装置,时桃设计一些具有开放性的互动展示。分工明确后,苏莳和边水琼去附近的录音室里调试音样。在自然界中,有序的事物终将归于无序的事物。爱作为人类的情感,也难以逃脱流动的宿命。但苏莳认为,流动是爱的一种状态。于是,苏莳根据这一想法设计了一个沙漏形状的声音装置,采集了雪融化的声音,并让边水琼混入了合成器的音效。她们调试了一个人声响起之后雪崩的音样。各式各样的人声交杂在一起,而无论人声怎么变化,都有雪融化的声音在缓缓响起,直到人类的声音越来越大,覆盖了雪融化的声音。于是,音样的最后是猝不及防的雪崩声。大雪崩塌的声音骤然响起,覆盖了所有嘈杂的人声,只余下一片寂静。除此之外,她们在创作中融入坂本龙一说的一句话:“雪的声音是地球的心跳。而人类正在让它心律失常。”苏莳调试好音样后,就出门去找常姞。苏莳在房屋内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常姞,最后她来到了露台。于是,当苏莳走到露台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常姞用发圈把长发束缚起来,聚精会神地在画画,日光描摹着她脸上的轮廓,她眼尾的红痣也鲜活着,像一只停驻在她脸上的赤蝴蝶。苏莳心头微动,她想起了去年看到的很多个常姞在作画的瞬间,在她的画室里,在她的办公室里,在她的家里,甚至在她的怀里。苏莳知道常姞一旦沉浸式画起画来,就像遗忘时间,连同遗忘身体的需求一般。苏莳拿了水杯递给她:“先喝一下水。”常姞接过水杯,和苏莳说了声:“谢谢,苏老师。”一会叫她“苏莳”,一会叫她“苏老师”,苏莳不免失笑了,她一时竟分不清哪个称呼更生疏。于是,苏莳盘腿坐在常姞旁边,看到常姞看过来的眼神透着几分诧异,她坦然地对上了常姞的目光:“你都叫我苏老师了,那我总要尽一下老师的责任,比如……辅佐你的创作。”“嗯。”常姞愣了一下,她想起去年很多个日夜里,苏莳也是如此坐在自己旁边,费尽心思地辅导了她很多次创作。正当常姞出神之时,她又听到苏莳说,“不过说到底,你是我教过最特别的学生。”常姞握着笔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的画板迟迟没有下笔,问她:“是吗?特别在哪里?”“很多,比如你是第一个在课堂上给我说情诗的学生。”苏莳戏谑的目光毫不掩盖地落在常姞身上,接着说,“你说完之后我很诧异,因为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大胆,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苏莳说完后,常姞有些羞涩,也有些尴尬,她下意识地想去摸鼻子,却被苏莳拦住了手,苏莳说完“你手上有颜料”后,就松开手了。常姞低头,确实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染上了一块白色的颜料,她刚想起身去拿纸巾,就看到苏莳拿着湿纸巾,动作轻缓地帮她擦拭着手上的污渍。一边擦还一边说着:“我还记得你和我说的第一句情诗,你说……姐姐,我的一生都流浪在春天以外的旷野里,只有你,是我生命中既定的情诗。”不知为何,常姞听到苏莳在自己面前念起自己写的情诗时,总感觉羞耻感重了几分,她的耳尖不受控地发烫,手指也下意识地往回蜷缩。但往回缩的手指下一秒又被苏莳捏了回去,苏莳噙着笑意,强调道:“还没擦干净。”苏莳的手总是有些微凉,她微凉的手指就那样轻缓地掠过常姞的肌肤,似是被风抚过的感觉。于是,常姞只能硬着头皮回应苏莳之前的话说:“我在你课堂上说情诗是有特殊原因的。”但很显然她的回答进一步加强了苏莳的好奇心,她捏着常姞的指尖继续问:“特殊原因?什么原因让你在我的课堂上揪住我的衣袖,还眼含泪光地和我说情诗?”常姞抬头看见眼前的画板,思绪一下子飘了很远。原本生命被静止在二十四岁的她再次一睁眼就回到了2021年3月21日,她重得死神的眷恋,跨过时间与生死的界限来到苏莳的面前。当她揪住苏莳的衣袖朝她念出第一句情诗时,常姞依旧觉得自己像活在梦里,不然她怎么会见到苏莳,又怎么会被苏莳倾听到她的情诗?常姞沉默了许久,最后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因为我以为这是一场梦,梦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不对你说出这句情诗的话,这场梦就会消散。”而梦消散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苏莳的目光遥遥地望向远处的雪山,没有云雾遮掩的雪山一片皎洁,而余晖正在开始为雪灌上一层鎏金,为它增加了几分神性的光辉。也像一场鎏金旧梦。风吹动她银色的发丝,苏莳语气很认真地说:“那我感谢这场梦,因为它让你走向我,也让我看见你。”苏莳用了十分钟终于动作特别缓慢地将常姞手上的颜料擦干净了,末了,她找补似的说了一句:“这个有点难擦干净。”常姞眨了一下眼睛,却还是没藏住眼底的笑意,只是觉得此时的苏莳有点可爱,附和道:“这个确实有点难擦,所以你才会擦这么久。”此时的日光猛烈了几分,苏莳窥见常姞眼底的笑意,半咪着眼问:“常姞,你现在……是在打趣我吗?”常姞看着身旁坐在地板上随意慵懒的苏莳,蓦然下意识将手落在她的头上,将她那被风吹得翘起来的碎发压了下去:“没有打趣。”-晚饭后,常姞走到客厅时看到陈春绿正在疯狂发散想法,把诗歌写在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上。比如陈春绿在打印出来的废弃二维码上写:“雪会落成一张我心中的二维码,如果你扫了,就能倾听我体内雪融的声音。”她在废弃的罐头上写下:“在此贩卖罐装雪,保质期:至春天来临之前。”在废弃的小冰箱上写下电影《路边野餐》的台词:“冰箱里冻着一块去年的雪,它还以为自己是云。”……常姞怔愣地看着陈春绿从一堆废弃的旧物品中探出头来,像一只*浣熊一样动作缓慢地扒拉着这些物品。陈春绿抬头看到常姞后,兴致勃勃地朝她招手:“常姞,你要不要来写一句?”于是,常姞也蹲在地上,和陈春绿像两只浣熊一样疯狂扒拉着这些废弃品。 ', ' ')